圓圓胖胖的少年夥計握著算盤走出來,神情委屈,一錢銀子夠他零花半月了。
“你個憨貨知曉什麼?糧食賣出去,有的掙才是買賣,屯著賣不出,成了陳糧虧的還是自家。”
搖搖頭,何心圓心裏感歎一句,雙手負在背後進了店鋪:可惜,是個軍戶。
北極觀前院,五郎、七郎抱著隻剩下枝幹的竹掃把站在一起,聽到腳步聲一湧而出去迎接趙期昌。
院中,老廟祝一襲黑色粗布長袍,長袍前擺分別挽在腰後,一雙皂襪黑布鞋踩著有規律的步伐,染白幾根卻濃密的長發由一根木簪固定,手持一把三尺長劍緩緩舞動,三捋長須飄動,頗有高人模樣。
進了門檻,趙期昌扶牆喘著大氣,臉憋得紅紅滿是汗,微微扭頭看著舞劍的老廟祝,看那慢悠悠的清閑模樣心中就憋氣,硬是提一口氣,向著後院灶房趕去,兩個小家夥跟在背後手托著背簍,為他減輕負重。
老廟祝緩緩收劍,長出一口濁氣眯眼看著趙期昌從麵前經過,搖搖頭。
後院低矮灶房門檻前,趙期昌將一袋袋的糧食取出來,兩個小家夥在一旁竹棚下麵抽著燃火的竹片。
老廟祝步伐輕緩,將劍放在井邊,打出一桶水倒入木盆,將腰帶上別著的布巾浸濕擦著臉上汗跡,看到趙期昌身邊那一袋袋糧食,微微一怔竟然買了這麼多,心思一轉,道:“灶房裏有棗,取兩個與他們嚐嚐。棗八個破皮,泡發的蓮子,並二合米煮了粥,給貧道端來。”
眼皮一抬,趙期昌咧嘴點頭,沒力氣言語。
擰幹布巾,老廟祝施施然走了,趙期昌看著靠在井邊的劍,抿抿發白的嘴唇。
灶房不僅矮,裏麵的地麵比外麵的要低一尺左右,唯一的解釋就是灶房的歲數太大了,建造的時候與外麵一樣平,可外麵塵土、灰燼積累,硬是比灶房裏的地麵高出一尺。
兩個小家夥坐在灶房門檻兒上,門檻與外麵地一樣平,含著棗細細咀嚼,眯著眼露笑。
劈出一些竹絲,趙期昌取出一截薄薄鬆木片,泛著硫磺味的鬆木片。
誰能想象,火柴這種東西此時就有了?隻是,直接劃著點燃的概率太低了,握著火石對著鬆木片敲打幾下,幾點火星就點燃了鬆木片,再點燃竹絲,灶房外冒起了炊煙。
大半碗糯米淘了淘,並著井水與昨夜泡了的蓮子,剛洗淨切了一刀的紅棗放入鍋裏。趙期昌聽著竹片燃燒劈啪聲,陷入回憶。
多久了?
記不清楚,隻是好久好久沒見過紅棗蓮子粥了。
“小火慢燉,等燉好這個,為兄給你們炒些黃豆拌嘴。”
趙期昌蓋了鍋蓋,揉揉五郎腦袋,走向井邊。
老道士洗了布巾的水讓他端到牆邊竹林給倒了,又打了一桶水,洗了起來。
透過支起的窗戶,老道士握著筆扭頭瞥到,濃眉輕皺片刻,搖搖頭呼一口氣,暗道一聲奇怪,一個窮措大破落戶,還窮講究。
老道士犯了狐疑心中嘀咕,不由多觀察趙期昌片刻。
就見趙期昌擦幹手後探向井邊劍,他不由濃眉又皺隨即舒緩卻板起臉,趙期昌隻是掂了掂三尺長劍,便放下也是疑惑看著老道士。
老道士的來曆登州城裏也有風傳,說是山東首府濟南府治所在的曆城北極閣那邊不得意,被排擠跑過來混日子的。
好重的劍,連著劍鞘不下五斤,比長柄樸刀輕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