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香芍走進了杜媽媽的屋子。
“味都散得差不多了,趕緊去把事情辦了。”她對跟在身後的綠兒命道。
綠兒點了點頭,舉起一把匕首,走到躺在地上的杜媽媽的跟前,哆哆嗦嗦地伸了過去。
半晌,仍是沒有下手。
“刺呀!磨嘰什麼?馬上人都要醒過來了!”香芍斥道,快步走到了她的身旁。
被她這麼一吼,綠兒反倒是如同泄了氣一般跌坐在地,手一軟,匕首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沒用的廢物!”香芍一腳將她踢開,俯身將匕首拾了起來。
隻見她蹲了下去,雙手握緊刀柄,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杜媽媽的胸口狠狠地刺了下去!
啪!
隻聽得一聲清響,她手中的匕首被打落在地,未及她反應過來,她整個人就被向前撲倒,臉重重地碾在地麵上。
“賤婢!”
隨著一聲獅吼,原先如同死豬般躺著的杜媽媽竟一躍而起。她從木籽離的手中將香芍如雞仔般提了起來,啪啪就是兩記震耳欲聾的耳光。香芍眼前一黑,兩頰登時就如小丘般腫了起來,兩邊的嘴角也沁出了血跡。
“你個賤婢!竟敢害我!”杜媽媽還是不解氣,使出全身力氣對準香芍的小腹狠狠地踹了過去。香芍被重重地砸到身後的牆上,隨後就如同凋敝的殘葉滑落了下來。
“來人啊!”見香芍已昏死過去,杜媽媽大聲喊道。
屋外一陣熙攘,十幾個一早候在屋外的****衝了進來。
“把這賤婢給我拖到屋裏關起來,隻要不弄死弄殘,隨便你們糟蹋!”
為首的****立即應了一聲,支使著一群麵露淫笑的****將不省人事的香芍搬了出去。看他們那猴急的樣子,片刻之後,香芍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一望而知。
木籽離看著這個片刻前還握著利刃的女子,心中泛起了一絲同情。
午後,山雨樓議事大堂。
“主上!您可要為奴做主啊!”杜媽媽跪在東方鑠的麵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著。
東方鑠端坐在上首,臉色陰沉。
杜媽媽在處理完香芍的事後,即刻去了夢園,未時過後不久,東方鑠被她請到了山雨樓裏,而等她聲淚俱下地將事情的經過哭訴完畢,已然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青蕊,你來說。”東方鑠道。
跪在後方的木籽離伏地磕了個頭,道:“回主上,昨日,香芍讓我在亥時六刻去杜媽媽的屋子裏,說杜媽媽要同我倆商議出道的事情。我準時赴約,卻在入屋之後被迷暈了過去。後來,是綠兒來將我弄醒,我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香芍發現我在調查鄭當富一事,並在調查中覺察到了她利用五石散控製山雨樓的姑娘獲取情報,從中牟利。於是,她打算殺害杜媽媽,並栽贓嫁禍於我,好借主上之手將我除去。她本計劃將我二人迷暈,再於清晨將杜媽媽殺害,並引來眾人,屆時我藥效一過醒了過來,而屋內隻有我與杜媽媽的屍體,我自然是百口莫辯,成為理所當然的凶手。可是,她卻沒想到,她的丫鬟綠兒不忍對我二人下手,在她離開後不久,便將我二人弄醒,這才讓她的計劃落了空。”
“香芍,是這樣的嗎?”東方鑠語意森然地問伏在一邊的香芍。
此時的香芍雖然已經換了身幹淨整潔的衣裳,可木籽離知道,她全身上下已無一塊好肉。午時過後,她去了她的屋裏,那狼藉的場麵,隻怕她終其一生都不能忘記。屏風、櫃子和桌子全部翻倒在了地上,有些椅子連腿都折斷了,屋裏值錢的東西被洗劫一空,那些用上好的料子做的衣裳被撕成碎片,胡亂撒了一地。到處是斑駁的血跡,牆上、家具上、地上、衣服上,而那個一代名伶全身血汙,被赤身裸體地扔在床邊破爛不堪的帳子裏,如同一塊抹布,和一地的殘破融為了一體。
一開始,木籽離以為她死了。她膽戰心驚地走到她的身旁,用手闔上了那雙失去光澤的眼睛,可移開手後,那雙眼睛卻又睜開了,她探了探她的脈,這才發現原來她還活著。她於心不忍,喊了人幫香芍洗了身子,又為她上了膏藥,隻是,那具傷痕累累的軀殼,隻怕此生再難憑以謀生了。看著半日前還是刀俎的香芍轉眼間就落到了這般下場,木籽離沒有任何報複之後的快感,隻是覺得通體冰涼。
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吃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