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籽離醒來的時候,周圍是昏暗的。她抬起了身子,可還未坐直,頭便猛地撞到了什麼東西,疼痛讓她瞬間清醒。光線從頭頂上的縫隙中透了進來,前方的上部似乎開了個口子,看出去,是一片蔚藍。她半彎著腰摸了過去,手一推一探,人便出了去。四周突然大放光芒,刺得她睜不開眼,待她適應過後,她的發現差點沒有讓她立即就滑回去。
四周是一望無際的水,而她自己正在漂浮其中的一葉舢板之上。
最初的震驚過後,她發現,她並不是一個人。
一個陌生的黑衣男子正在船頭劃著槳。他看了她一眼,冷漠地轉過頭去。
“你是誰?我們在哪兒?”木籽離問道。
男子沒有搭理她,仿佛根本沒聽見似的,連頭都沒轉一下。
“喂!我在問你話呢!你要帶我去哪兒?”木籽離提高了嗓門。
男子依舊沒有理睬她。
舢板左搖右晃著,水劃過船體的嘩嘩聲、槳扭動時發出的吱呀聲和像是隨時會散架的木板摩擦的嘎嘎聲,在這片看似風平浪靜的水麵上,烘托出死一般的寂靜。
木籽離心中發怵,向後退了退,腳邊踩到一個東西。她定睛一看,有些眼熟,蹲下身去,原來正是她的包裹。
原先早被汙泥浸染得失了原形的包裹此刻又恢複了幹爽,雖然上邊仍有斑斑汙跡,可比之前幹淨得多。她打開來一看,裏邊是之前包裹裏裝著的衣服、兩把刀和那木匣子。
見到木匣子,她急忙向自己的衣襟裏探去,心裏隨之舒了口氣。
鳳血珠還在。
她打開木匣子,裏邊是堆早已泡得糊爛的紙。早前在林中遇上雨時,她把遺書放進了木匣子,之後這包裹水裏來泥裏去地折騰了好幾回,若還能看得出原樣就奇了。可這畢竟是她母親留給她唯一的書信,她的手不舍地在紙上摩挲著,心有戚戚。
頓了頓,她發現旁邊還有另一個幹淨的包裹。她打開來一看,裏邊是幾件幹淨衣裳、十幾張燒餅、兩個裝著清水的竹筒和一袋比自己所帶多一倍的碎銀子。
她看了看自己穿的衣裳,是那個男子的。
這些,莫非也是他給我的?
“這位兄台,那個與我在一起的男人呢?”木籽離又向船夫問道。
船夫仍是沒什麼反應,自顧自劃著船。
見這船夫是鐵了心不會與自己交談了,木籽離不再自找沒趣。
罷了,橫豎現在也跑不掉,這男的看起來也不會立馬害自己,就等著看他會帶自己去哪兒吧。
在無邊水域之上,人對時間是沒有什麼概念的。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了陸地,這艘飄搖的小舟終於靠了岸。
一靠岸,木籽離立刻就戒備起來。她警惕地看著船夫,將刀偷偷地藏在袖子中。
可那船夫隻是下了船,又扶著她走了下來,接著,就立即上船,又劃進了水裏。
“喂!喂!這是哪兒呀?你別走啊!”木籽離急了,扒拉住船緣就要上去。
“這是丹暘國。”船夫睨了她一眼,將舢板劃離了岸邊。
丹暘國?自己睡了一覺,就這麼輕輕鬆鬆地過海了麼?原先她還在為如何渡海而發愁,沒想到問題就這麼迎刃而解,她心中一陣狂喜。
她看了看身後的那片叢林,背起兩個包裹,大步向前走去。
丹暘國的這片樹林相較之前的那片更為難走,林中遍布沼澤濕地,一不留神就會陷入淤泥。索性林中樹木密集,枝丫繁茂,她可借之在樹中穿梭,可如此上躥下跳極為耗費體力,加之蛇蟲之多,她得時刻留意斬殺,這麼折騰到了日暮,她已精疲力盡。
她再次從樹上走下,到樹下的河流中取水,猛灌了三口之後,正欲靠在樹上稍作歇息,突然,她的身後響起破空之聲。
她猛地閃避,下一秒,一支羽箭自左前方斜插入水,水中猛地翻湧起來。
“快上樹!”一個雄渾的男聲自暗處響起。
木籽離想也沒想便三兩下便爬到了樹上。
下一秒,水中突然竄出一條一丈來長的怪物,向她方才所站之處猛地攻擊過去!
樹幹猛地晃動起來,木籽離被嚇得麵色慘白,隻得緊緊抱著樹枝,一動也不敢動。
“跳到你正前方那棵樹上去!”那個聲音命令道。
木籽離顫巍巍地支起了身子,使出全身力氣縱身一躍,抱住了正前方那棵樹的樹幹。
“噶嘎嘎……唰!!!”那個怪物見獵物逃跑,憤怒至極,發狠地猛撞樹幹,終於,原先那棵樹不堪摧殘,向一邊歪了下去。
“把手給我。”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木籽離驚魂未定,隻看見眼前綠葉之中伸出了一隻手,她猶如溺水之人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將手伸過去。被猛地一拉,她在樹枝上站直了身子。
“那是鱷魚。”那人說道。
木籽離心情平複了一些,看向身邊這個對自己伸出援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