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父皇自幼相識，一同建功立業，數曆生死，是把後背交給對方的八拜之交。他繼位不過兩年，正是血氣方剛、大展經綸之際，卻在一夕間身染痘瘡，不日暴斃而亡。我不信他會毫無預兆地染上此等惡疾，可那些近侍宮人與問診太醫皆因恐瘟疫傳播為由而被賜死，一夕之間知情人全被毀屍滅跡，沒有留下任何蹤跡，即便我想查證，也無從下手。”
“你父皇登遐前最後一次上朝時，不顧眾臣反對，宣布禪位於年僅十一的姚不期。就在當夜，他宣稱身染痘瘡，為防傳染，將進諫的臣子皆攔於宮外，當夜即擬好遺詔。你父皇生前雖未立太子，可仍有數名子嗣，即使姚不期有經世之才，如此禪位也太過唐突，可一切發生得太過倉促，待眾人反應過來時，你父皇崩逝，一切皆成定局。”
“有何不可？任人唯賢本是明君所為，聽聞大虞如今的皇帝乃天縱奇才，想來先皇當年的決定不失明智。”木籽離淡然道，並未用“父皇”稱呼那陌生的生父。
東方鑠搖了搖頭，道：“你不明白。姚不期並非宗室，即便你父皇再如何器重他，也斷不可能將他送上那個位子。”
木籽離驚訝萬分，目瞪口呆。
“這則秘辛是我從你父皇那裏得知的。當年，姚不期被你尚未繼位的皇祖帶回撫養，眾人皆以為他是其在宮外臨幸某位女子所出，其實他隻是你皇祖的恩人之子。當時你父皇未與我細說來龍去脈，隻替姚不期感到惋惜，說他空有千古一帝的資質，卻無緣帝王之位。既已如此，你父皇又怎會將皇位傳給他？”
“可我也隻是猜測姚不期與你父皇之死有關，卻無從得知真相，隻得遵循遺詔，像輔佐你父皇那般助姚不期坐穩了皇位。多年來，我替你父皇守著大虞的江山，隻為有朝一日，萬一真相如我所料，我能有足夠的實力撼動姚不期。”
“難道現如今，當年毫無頭緒的真相在十多年之後終於被您查出來了？”木籽離語帶譏諷，心中冷哼。
我雖和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我生父的姚瑆不熟，不過你將自己開疆拓土的野心粉飾成兄弟情深，當我黃口小兒呢？
“不，我早已於多年前查明姚不期弑君逼宮，隻是時機未到，無法舉事。我將你藏於朔野，一是因你父皇所托，二是因你是他唯一的血脈，雖為女兒之身，卻總比外姓逆賊正統。如今你誕下麟兒，更是天意，我會先對你進行訓練，隨後安排你入宮，助你手刃仇人，扶你孩兒繼位。”
東方鑠看向她，眼神中似有紅光乍現而隱，木籽離立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使出全身的力氣穩住身形，力持冷靜地問道：“敢問弑君之事有何依據？”
東方鑠大笑兩聲，道：“不愧是姚瑆的女兒，竟沒被我一番言論嚇到，反倒問起我有何依據。”說罷，他自袖中取出一個袖珍瓷瓶。
“此乃羽化露，是以二十二種毒花毒草毒蟲秘製而成，水樣，無色無味，服入後快則一日，慢則數日便會周身起疹，出痘化膿，其症狀與痘瘡無異，可最後卻是五髒六腑潰爛致死。我也是因多年前親見有人中了此毒，往此線索調查，才發現姚不期曾對此毒有所涉獵。加之先皇在世時他頗為受寵，時常隨駕身側，有足夠的時機避開食官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