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吐出棗核,欲伸手去拿第二顆時,突然嚇了一跳。
屋中還有一個人!
一陣寒栗過後,她強自鎮定,緊握桌上的燭台,悄悄地向那人走了過去。走至那人跟前時,屋外殘月的微光灑了進來,她看清了這人的真麵目。
坐著的男子一手擱在椅子扶手上,另一隻手枕著茶幾麵,向上撐著寬闊清明的額頭。幾許發絲自麵前垂了下來,卻遮不住他疏朗俊逸的眉目,不時隨著他清淺的呼吸微微起伏。
看著熟睡中的姚平,木籽離的心跳快了起來。
稀疏的月光靜靜地改變著影子的形狀,可她始終站在原地凝視著黑暗中模糊的人影,一動不動。
許久之後,她回過神來。
不是做戲麼,他為何還要過來?他來多久了?一直坐在這裏嗎?這樣睡著會舒服嗎?
突然想起什麼,她掉頭跑回內室,抱著床上的大紅鴛鴦五彩絲錦衾走了出來。輕輕地,她走到他的身旁,唯恐弄醒他,小心翼翼地為他蓋了上去。就在她想掖緊一點的時候,姚平睜開了眼睛。
在木籽離走出內室的那一刻,他便已察覺。本想裝睡避免尷尬,卻沒想到這丫頭盯著他看了那麼久,眼下的動作又時不時觸碰到他的發絲,弄得他心癢難耐。
木籽離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她抬頭看去,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黑暗裏,微光中,四目相對。
一瞬間,她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仿佛有驚濤巨浪自那個深邃的黑瞳裏奔湧而來,將她吞沒,可下一瞬,模糊不清的四周又慢慢浮現在眼前,而在他的眼中,又什麼也看不到了。
正當她疑惑地想要再去探尋時,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看夠了麼?”
她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眼前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她本能地向後退去,沒有站穩,眼看著就要倒下去。突然,她的後腰被麵前的人撐住,那人手勁一使,她便向前挺去,在入懷的前一瞬,被扶著站穩。
姚平放開了她,走到桌前,將熄滅的紅燭點燃。
“王爺。”木籽離對他施了一禮。
“私底下不必多禮。”姚平側臉笑了一下。
見他這一笑,木籽離頭垂得更低了。
“是。”
他坐了下來,示意她也落座。
“接下來的幾日如何做,王妃已與你說了吧?”
木籽離搖了搖頭。
姚平皺了皺眉。
“罷了。這幾****都會過來,裝作與你同房,不過你放心,我會在外室歇息,天亮後會自行離開。”
“王爺如此犧牲,阿離感激不盡。不過……王爺就如方才那般歇息嗎?會否感到不適?”
“無妨。”
“可是……”
“難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木籽離被這麼一問,也不知該如何作答,隻得低頭不語。
“時候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姚平起身理了理衣服,向門外走去。
就在他快要打開屋門的時候,木籽離突然站了起來。
“王爺!”
姚平駐足。
“還有何事?”
內心掙紮了一番,木籽離還是鼓起勇氣向他走了過去。來到他跟前,她低頭從袖中取出那條玄色腰帶,遞了過去。
“感激王爺為我做的一切,這是我的一番心意,承蒙不棄,還請收下……”
她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輕,逐漸消失不見,隻餘輕微氣喘聲和胸中擂擂鼓聲。
身居中原朔野交界多年,姚平自然明白朔野的習俗,也知木籽離的心意究竟為何。
當然,他不可能收下這樣的心意。
“怎麼,你覺得我會戴這樣的腰帶麼?”他冷酷地問道。
木籽離的心中一冷,但仍是倔強地舉著雙手,不放棄地說道:“王爺若是覺得阿離這根做得不好,阿離……”
“木姑娘,”姚平冷聲打斷了她,“我奉勸你一句,莫將假戲當真。”
這下,木籽離的心中徹底寒了。
方才那句話她可以當做他嫌棄她的女紅,可這一句話的意思卻再無其他的解釋。
原來他都知道!
雙手突然像失去重量般落下,腰帶也在同時輕聲墜地。
姚平麵朝屋門說道:“你該感激的是王妃,別忘了給她奉茶。”
說罷,他推開屋門走了出去,消失在院外。
木籽離靜靜地站在原地。
仰望天空,天際漸漸有了青白的顏色。
她上前關緊了屋門,抓起放於椅子上的錦衾走回了內室。來到床邊,她脫去衣衫,躲進錦衾,將自己裹得緊緊的。
周圍一下子又恢複了黑暗。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