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楠顯然很是喜歡姚平送的那隻金鳥,每日都要去那片草地上放。頭兩日,姚平跟在一旁,不時向自己的兒子“討教”放飛的技巧,以此親近。看得出來,經過連日裏的相處,姚雪楠對他的父親已不似從前那般生疏甚至是敵對了。
這一日,木籽離仍舊作陪,不過姚平並沒有來。他已經有三日沒來了。也是,作為一個“戍守邊疆”的王爺,雖然並無甚實權,樣子還是要做做的,不能整日陪小兒嬉戲,惹了非議。
不過,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並不懂這些。姚雪楠這幾日成天一早就跑來老地方,一直玩到黃昏。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木籽離一看他那望眼欲穿心不在焉的樣子,便知他心底很是盼望姚平的出現。
而相較於他的精力旺盛,每日一早就被纏著出門的木籽離則顯得無精打采多了。眼下,她正坐在坡上的那顆大樹下,靜靜地望著天空發呆。
天際,一行鴻雁掠過。
時節已是盛夏,這應是早就歸來的大雁吧。大雁南飛千裏尚能歸鄉,而如今青狢近在咫尺卻猶如天涯。何時才能再回去看一眼自己的故鄉?何時才能報了柯奇的仇?還有那些殺了阿爸的人,自己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悲從中來。
“木姐姐,你要玩嗎?我把我的給你玩。”
那隻風鳶不知何時已經掉了下來,姚雪楠提著它,緩緩向大樹這邊走來。
“過來坐。”木籽離向他招手。
姚雪楠乖巧地坐下,擔憂地望著她。
木籽離看見他嚴肅的表情,笑道:“小傻瓜,你看什麼呀?”
姚雪楠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一臉肅然道:“木姐姐,你不高興嗎?為什麼哭了?”
她這才發覺自己竟然流淚了。
“哈哈,我沒哭,我這是被沙子迷了眼睛。”她笑著擦拭淚漬,摸了摸他的頭。
姚雪楠將信將疑,還是盯著她的臉猛瞧。
木籽離被他看得有些窘了,忙轉移他的注意力,說道:“你看,天上有個‘人’呢!”
姚雪楠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一群鴻雁正飛過天空,那長長的隊伍緩慢移動著,一派悠然自得。
“如果我也能飛就好了。”姚雪楠望著天空,歎了一口氣。
木籽離被他的模樣逗樂,說道:“我聽聞古時候有個巧匠,做了一隻木鳶在空中飛了三日才落,看來你比他更有誌氣呐!”
“那匠人真這麼有本事?”
“是的呢,聽聞他精通機關術,造出了許多精巧的機械,不過卻失傳了。如今世上怕是再沒有那麼手巧之人了吧。”
姚雪楠拿起金鳶,低估道:“我看這隻鳥兒也甚是精巧,指不定這位師傅也能做呢!”
木籽離不置可否。
姚雪楠猛地抬頭,滿臉興奮道:“我們去找這個師傅吧!”
“找他?”
姚雪楠立馬站起來拉木籽離,大聲說道:“快點快點!我們趕緊去找他,我要讓他教我飛!”
木籽離啞然失笑,卻也無可奈何,隻得隨著他一起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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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鋪子位於平王府北門一條街。街上有好幾家類似的鋪子,這間從門麵上來看不大也不小,往來的客人也不多。鋪子裏沒有什麼裝修,隻是如其他同行一樣在牆上掛滿了紙鳶,多是普通式樣的,也有些花樣略微花哨一些,不過也無甚特別。從表麵來看,這裏再普通不過,看不出有什麼身懷絕技的高人,也不知為何當初平王會慧眼獨具,還在半日之內拿到了那隻精巧無比的風鳶。
“喲,這位姑娘,您要買紙鳶麼?”夥計迎了上來。
木籽離將裝著金鳶的盒子遞給他,問道:“這是你們這兒做的嗎?”
夥計打開了盒蓋,複又蓋上,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跟在她邊上的姚雪楠,笑道:“正是,不知姑娘是從何得來?”
木籽離拿出平王府的腰牌,說道:“我家小主子想見見那位師傅,可否勞煩通報一下?”
夥計看了看那塊腰牌,笑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領著二人往側門走去。
狹窄的過道通往一個小小的院落,穿過院子,夥計叩了叩盡頭那間屋子的門。
“誰啊?”屋裏響起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
“吳師傅,平王府小王爺來了。”夥計低聲道。
門打開,走出一個身著布衣魁梧壯實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