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蕭的氣氛,四周鴉雀無聲,就好似天地也為之動容一般,竟連飛鳥都已絕。壓抑緊張的氛圍,好似山崩地裂前的寂靜,令人心生恐懼,卻無法逃避。場中,雙方戰馬載著兩位將領“踏踏踏踏”地靠近著彼此,揚起陣陣沙塵。
“噶爾丹,吾自敬你為英雄,今日我二人之戰,隻為盡興,不為家國,可否?”
“哈哈哈哈,好!艾拜都拉,今日吾就與爾一戰,隻為盡興,不為家國!”
“果然爽快!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就在此戰上三百回合,無論輸贏,三百回合後自當停戰,可否?”
“好!”
說罷,二位將領翻身下馬,各執其武,麵色含笑,目光緊鎖對方,一步一步的相互接近著。
待二人相距僅剩十步時,雙方均停下了腳步,目視對方。手中大刀雖均藏於鞘內,卻仍然透露出了絲絲寒意,似都渴望著快些****到對方主人的鮮血一般,凶煞之氣逼人。然而二位將領卻絲毫不動,任憑時間點滴消逝,就隻是這麼直挺挺的站著,緊緊的盯著對方。
“噶爾丹,請!”
“艾拜都拉,請!”
刹那間,雙方寶刀出鞘,高舉於胸前,向著對方衝殺了過去。
一瞬間,兵戎相交之聲不絕於耳,艾拜都拉與噶爾丹,二人成膠著之勢,直打的是難解難分。忽而遠離彼此以大刀攻之,忽而又相互接近以拳術拚之。忽而你勝我一籌,忽而我進你一丈。直至近二百回合過去,仍難辨勝負。
就在二人交戰正激烈之時,卻見噶爾丹腳下一個趔趄,“看刀!”艾拜都拉趁勢強攻,不肖幾下,便將大刀架於噶爾丹脖頸之上,“你輸了。”
“哼!哈哈哈哈!”噶爾丹大笑幾聲,“既然如此,要殺要剮隨你!”
卻見艾拜都拉將大刀移開,收入了刀鞘。
噶爾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艾拜都拉居然會放棄如此好的一個機會,竟然不殺自己?他瞪大了雙眼就這麼直愣愣的盯著艾拜都拉,一動不動地站著,竟說不出隻言片語來。
末了,他說:“爾莫非是想以此羞辱於我?!”
“非也,吾隻想與爾談談。”
“談談?”
“正是。”
噶爾丹平了平心氣,“哈哈哈哈,將軍莫不是想讓吾歸順於康熙那個野小子?”
“吾自知你驍勇善戰,剛才與你比試一番,也得知你武藝非凡。隻是……”
“爾等有話不妨直說!”
“隻是你這般連年征戰,想必兵馬糧草早已捉襟見肘,又何苦為難眾將士與你一同流離?聖上皇恩浩蕩,且有心納你為將軍,若你能歸順******,必定前程似錦。”
“哈哈哈哈!康熙那個野小子,也配管製我?”
“噶爾丹,古今有言‘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你大勢已去,何不就此順******?你既能享盡榮華,手下兵將也能免受饑餓之苦。如此難道不好麼?”
“爾等莫再言語了!”噶爾丹怒瞪艾拜都拉道:“今日我雖輸於了你,但吾並不會聽從於你!吾雖對你頗為賞識,但康熙那野小子休要想令我信服!大丈夫頂天立地,吾豈能跪拜於他人腳下?今日你若是想勸服我,那就大可不必了!”
“爾等何以如此……”
“住口!今日吾來此,本就為報仇而來。事已至此,更是無需多言!”
“……爾且莫急於回絕,這樣罷,為表誠意,我等先行退兵百裏。你且考慮考慮罷。”說完,艾拜都拉將軍也沒有等噶爾丹開口,就轉身對著等待在後方的我們說到:“遵我命令!全軍退至百裏開外!今日一戰,至此休矣!”
“噶爾丹,吾將靜待你的消息。”言語間,艾拜都拉已然翻身上馬,轉身帶著眾將士們遠離而去了。
數日後。
“報!將軍!噶爾丹已於日前自刎於其營中!”
“什麼!”正在軍帳內與我和楚軍師商議事情的艾拜都拉將軍一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從椅子上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說什麼!”
“將軍,噶爾丹已經自殺了。”
“……”艾拜都拉竟一時無話,就這麼呆呆的站了許久後,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對令官說到:“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待令官退下後,艾拜都拉將軍雙手握著作戰圖,喃喃到:“自殺了……自殺了……罷了……罷了……如此也算是了卻了聖上的一件心事了……”
“將軍,人之命數自有天定。想必是噶爾丹他命數已盡,將軍無須歎息。”楚軍師安慰到。
“噶爾丹……也稱得上為一世梟雄……卻走得如此狼狽……”
“我說將軍大人啊,噶爾丹不是我們的敵人嘛?既然他現在已經死了,那豈不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啊,將軍你又何必這樣呢?”
“……也罷……也罷……來人!”
“在!”
“速速將噶爾丹自殺一事稟報於吾皇。”
“是!屬下遵命!”
“二位軍師,噶爾丹既已死,吾等也可拔營返程了。你二人且回去收拾吧。”
“是,將軍,我等這就先下去了。”楚軍師說完,拉著我走出了軍帳。
“楚哥哥,噶爾丹不是我們的敵人嘛,他死了我們都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為什麼艾拜都拉將軍卻看起來挺傷心。”
“將軍想必是惜才。”
“嗯,這麼說倒也說得過去,畢竟噶爾丹征戰了一輩子,也曾將準噶爾汗國擴張到了新疆南北,對於準格爾汗國而言,他噶爾丹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英雄。可惜,戎馬一生,最終卻落得個自殺的結局。”
“世間之事,皆為相對。將軍也是為此等勁敵之滅而備感惋惜。”
“看來咱們的艾拜都拉將軍也是個性情中人啊。”我不禁回頭,望了望在軍帳中獨自盯著作戰圖發呆的將軍,感慨到。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1697年(康熙三十六年)三月,綽羅斯·噶爾丹兵敗自殺,一代梟雄的傳奇生涯就此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