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草枯楊,青春易過
一粒紅塵
作者:獨木舟
這是我第一次買到錯版書。
第二頁後麵接著便是兩頁空白,我以為是設計師匠心獨運,故意弄成這個樣子考驗讀者的智商,於是又翻了兩頁硬著頭皮讀了一會兒,發現上下文完全連接不上,最終不得不承認,是我手氣太好了。
拍下照片發給作者本人——蕎麥同學,你看看。
她哈哈大笑,笑完又回頭安慰我,別急,我讓編輯給你寄了。
這是蕎麥出的第五本書,有一個讓人心酸的書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瘦子的》。
在此之前,其實,我和蕎麥隻見過兩次。
第一次見麵是在北京,一個朋友約另一個朋友吃飯,他們忽然想起葛婉儀也在北京,叫上她一起好了。
那天下著大雨,我穿著黑色的長裙,塗著玫紅色的唇膏,四個人的飯局我第二個到場。
“另外一個人是男的女的?”我問第一個到場的那人。
他說:“女的啊,叫蕎麥。”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我是不太願意跟文藝圈的姑娘打交道的,寫字的女生,一般來講——用大白話說,就是——不太好伺候。
後來我在她為《飄零》再版寫的序裏知道了,這一點,她和我一樣。
但如果緣分恰好,就能成為很好的朋友,那種——她成功了,你不嫉妒,她不如意,你隻管叫她喝酒喝酒的朋友。
她來了,深色的衣服,利落的短發,背一個大包包,坐下就喊餓:“不等了不等了,我們點菜……咦,你也是寫東西的?叫什麼名字?獨木舟?我搜搜看……哇,你的書賣得不錯啊。”
我笑了一下,也不曉得說什麼好,又暗自擔心她會把我的羞怯誤解為傲慢。
那天我一直沒怎麼說話,直到她起身去上洗手間,過了幾分鍾,我也去了。
我們在洗手間裏遇到,禮貌地寒暄了一下。我實在是屬於社交無能的那種人,最後隻好一路沉默著跟在她背後回到了包間。
那時候,我猜想,蕎麥一定不怎麼喜歡我。
我們第二次見麵,是在南京,還是個飯局,主角都沒換,隻是吃飯的人多了很多。
那天我旁邊坐著的是Alex,知名星座大師。於是在場的每個人都不肯放過這個免費谘詢星座的機會,一個接一個地跟我換位置,我舉著自己的筷子滿場飛,這裏坐兩分鍾,那裏坐兩分鍾,散場的時候才意識到其實根本就沒好好吃過東西。
接下來場地切換到小酒館,我和蕎麥坐一輛出租車,我大概是餓壞了又不好意思說,便顯得格外沉默。
後來我又在序言裏看到了她提起那個時刻,她說她看到我忽然又安靜了下來。
我沒想到,那樣的細節,她都看在眼裏。
那是我極為混亂極為焦灼的一段日子,很多需要處理的事情都像浮塵一樣飄在空中,而這些問題都是從前我沒有遇到過的,我那點兒少得可憐的社會經驗根本不足以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