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景軒沒有注意到曹曉曼的變化,繼續說道:“她沒有你這樣摩登,算是比較舊式的女子,結了婚便專心地相夫教子。若是你結了婚,怕是耐不住寂寞,還要不時出去交際吧?”
“你當真了解我嗎?或許是這樣吧,所以我明白,那些人奉承我追求我,卻不是真了解我,想要娶我,所以我趾高氣揚,對他們不屑一顧。我隻盼著能找到一個真正懂我的人,至於我會不會像你說的那樣,他娶了我便可知。”
“是嗎,我倒是很想試一試。”韓景軒說。
曹曉曼笑了笑,暗自把這當成了韓景軒給她的婚姻承諾。
熟不知,韓大少爺隻是開玩笑而已。
雖然曹曉曼見多識廣,到底年紀輕,從小被父母寵溺,被男人追捧,她其實不懂得,有太多男人,動心容易癡心難,留情容易守情難,征服了到手了,慢慢地就沒有興趣了。那些追她的公子王孫,之所以一直追求她,很多都是因為沒有得到。
她看到韓景軒的床頭放著一架照相機,那時候的照相機,部件雜多淩亂,就算是富貴人家,一般也不置辦這種東西,需要的時候直接請照相館的人來就是了。
曹曉曼驚訝道:“你怎麼有這個?”
“我喜歡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拍下來留做紀念,來,我給你照一張。”韓景軒說著舉起相機。
曹曉曼被稱為“美好的東西”,開心極了,她並不知道,一直以來,韓景軒給每一任女朋友照相,自己做了一本小冊子把她們收集起來。
他們上了樓,來到陽台上,院子裏栽的櫻花開了,煞是好看,韓景軒從機敏活潑的曹曉曼手中拿過相機,接連拍了幾張櫻花。
曹曉曼說:“拍出來的都是黑白的,不好看,要不要我畫一張給你?”
曹曉曼的外公極擅長水墨畫,所以從小培養她習畫,她十幾歲時,畫工已經相當純熟,已經有人上門求畫。韓景軒說:“好啊。”
“你要西洋畫還是工筆畫?”曹曉曼問。
“還是工筆畫吧,西洋畫太費時了。”
這時,韓景軒的目光被樓下的沈月眉吸引去。
一顆大樹下,沈月眉坐在搖椅上靜靜地看書,樹影垂在她身上,幾片樹葉落在書上,她輕輕拂去,韓景軒覺得她坐在搖椅裏看書的樣子特別迷人。
曹曉曼注意到他的目光,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問道:“那是誰啊?”
韓景軒說:“是這裏的六姨太。”
“是嗎,年紀很小的樣子。”
“是不大,你看她的樣子,我仿佛看到《紅樓夢》中的林黛玉。”
沈月眉正聚精會神地看書,忽然感覺背後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她嚇了一跳,站起來回頭一看,看見樓上韓景軒拿著照相機站在那兒,韓景軒說:“那邊櫻花開了,景色很美。”
又轉頭對曹曉曼說:“你說的是,這櫻花還是畫出來的好看,咱們下樓去吧,我去給你研磨,做你的書童。”
曹曉曼笑著隨他離去,他們經過沈月眉身邊,韓景軒看看她說:“三太太她們在打牌,你怎麼不去?”他忽然看到沈月眉的食指和中指上纏著細細的一條紗布,不由想起她在草叢中瘋狂尋找戒指的樣子。
“我不是很喜歡打牌,而且手氣很差。”沈月眉說,說完忽然一笑,那是一種自嘲的笑容,“姨太太的生活就是這些,打牌,化妝,爭風吃醋,抱怨生活。”
韓景軒笑了,說道:“小丫頭,你不過才十七歲,怎麼說起話來像七十歲的似的,那麼老氣橫秋的,這樣可不好。”
沈月眉驚詫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叫我?”
韓景軒說:“你總是嫌自己不夠老嗎,難道要我叫你六姨?”說完,領著曹曉曼離去。
走了沒幾步,韓景軒忽然轉頭,對沈月眉說:“哦,對了,如果無聊的話,你可以去找四太太,她也很愛看書,尤其是英文書,感覺你們似乎會合得來。”
沈月眉隨意地說道:“你似乎很了解四太太。”
韓景軒心裏咯噔一下,但是麵不改色,他微微笑道:“我誰都不了解,我連我自己也不了解。”
他轉身,牽著曹曉曼離開,走過櫻花樹,花瓣像撕碎的書頁紛紛飄零在空中,曹曉曼忍不住感歎,真美,伸手接住柔滑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