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中好像沒有聽到,說:“我去找盧大哥了。”
說完轉身就走了,走了沒兩步,那封信箋從他袖子裏掉了出來,像脫了線的風箏一樣飄飄蕩蕩,最後落在地麵上,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秋玲看攔不住他,隻能快步跟上。
那天晚上,很少喝酒的他跟盧大哥喝了大約有三斤白酒,盧大哥喝高了,說:“兄弟,你這樣條件,她還不跟你,是她沒福氣。我老盧從來不說虛話,就老台弟你這種樣貌人品和家世,至於為個無情無義的姑娘這樣嗎?好姑娘不多的是嗎,我妹妹不好嗎?”
秋玲聽聞,不禁嚇了一跳,心裏怪哥哥多嘴,卻忍不住有點感謝他,她手裏倒著酒,神經全集中在耳部屏氣凝神地去聽,陳振中早已喝得滿臉通紅,隻是笑而不答。秋玲支著耳朵豎了半天,卻絲毫未見任何回複,心裏不由得失落,她不奢求陳振中愛自己,哪怕他讚自己好,哪怕,她的付出,他看在眼裏心裏感激,哪怕,他隻是拿她當朋友,她也知足了。
不一會兒,盧大哥睡倒在桌子上。秋玲攔不住他們,隻能先把哥哥背進屋裏,把爛醉如泥的陳振中背回家去。
陳振中可能第一次喝這麼多酒,他的身體有些不適應或者喝得過於生猛了,他不像其他醉酒的人那樣大吐特吐,卻渾身發抖,臉色發紫。秋玲想扶著他,可是他的身子似乎失去了骨骼,完全不能支撐,一下子癱軟倒地,秋玲拽了半天,使出全身的力氣才把爛泥一般的他從地上拉起來。
秋玲看著他那個樣子,害怕得很,從來沒見有人喝了酒是這個樣子,她隻能背著他去醫院,平時黃包車隨處可見,那天不知道怎麼了,竟然一輛也見不到。陳振中喝醉的身子異常沉重,秋玲雖然是練武之人,到底男女有別,不能手托他的屁股,隻能抓住他的兩條胳膊,他的個子又高,長長的腿拖在地上,這樣走了沒一會兒秋玲就累得氣喘籲籲了。
秋玲的雙手早已酸痛無力,她卻不敢停下休息,她生怕振中有個閃失,送醫院晚了就壞了。她雖然早已累的氣喘籲籲的,卻一直不停地同振中講話,振中一直有些許回應,她稍稍放了心。
“振中,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秋玲頭上的汗水流進了眼睛裏,可能帶進去了臉上的灰塵或者油脂,她覺得眼睛生疼,辣辣的,很想用手去揉一揉,但是兩隻手都占住了,她隻能使勁眨眨疼痛的眼睛,擠出眼淚來排泄髒東西,讓眼睛舒服點。
“眉兒,眉兒,我們放學回家,一起去吃蛋糕好嗎?”陳振中在秋玲背上喃喃自語。
秋玲心裏一陣難過,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振中。
這時,路上駛過一輛三輪車,秋玲想趕快送振中去醫院,就背著振中攔下那輛車子,車夫帶著帽子,是個麵色和善的中年男人。
秋玲喘著粗氣說:“大,大叔,幫,幫幫我們吧,我的未婚夫,他生病了,我著急送他去醫院……”
秋玲故意說振中是自己的未婚夫,可能所有人在自己夢想無法實現時,依然願盡量向著夢想靠近,哪怕隻是一點點,哪怕隻是自我欺騙自我麻痹而已。
大叔看看陳振中,蒼白的臉色中透出紫色,以為他真的病重,走近一聞,滿身酒氣,說道:“他是不是對酒過敏?”
秋玲說:“我也不知道,他以前沒喝過這麼多酒。”
“哎,你們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摩登,也越來越不受大人管束,怎麼可以喝成這個樣子,多麼傷害身體啊。”車夫嘮嘮叨叨。
秋玲顧不上聽他教訓,推著三輪車飛跑。車夫費勁大力趕上她,坐在車邊,對她說:“你跑什麼,趕緊騎上去啊,你不會騎我來騎。”
秋玲都急糊塗了,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有想到。她忙說:“我會騎,我來騎。”說著就要上去,著急之下,一腳踩空了,一個踉蹌,差點連人帶車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