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普利爾:阿布維爾好漢(3 / 3)

這通電話就是德國空軍對諾曼底登陸的最初反應,這次緊急部署的內容很簡單:派出JG26聯隊所有能用的飛機。而那時“所有能用”的,就隻有2架而已——1架是普利爾的座機,另1架是他的僚機沃達切克下士。

幾分鍾後,這2架Fw190戰鬥機就向西北方向飛去,富於色彩的法國鄉間在晨光下明媚動人,但是飛了一會兒,“打開大門的活地獄”就展現在這兩個德國飛行員麵前了。前一天還是異常寧靜的諾曼底海灘,現在正是一派可怕的場麵。

普利爾注視著遠處的敵機群,它們正在入侵艦隊上空撐起一張巨大的保護傘,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張保護傘的邊緣繼續在不斷擴大著,編隊的末尾在幾公裏外都望不到頭。普利爾壓低飛行高度,抬頭仰望,可以看到敵機機翼上塗著的醒目而獨特的黑白色入侵迷彩,而幾乎沒有任何敵機注意到這2架孤零零的德國飛機的到場。

2架Fw190衝向英軍登陸的索德灘頭,灰藍色的海岸線上滿是一列一列的灰色艦船,其上方是數以百計的攔阻氣球,海岸線和艦隊之間則是交織的火網。普利爾降到樹梢高度,從地麵螻蟻般的人群頭上掠過。“我從來沒有在一個局促之地見過這麼多全副武裝的人員”,他後來回憶道。

這位聯隊長慢慢冷靜下來,他轉折向左,然後用機炮開火,他的僚機也隨著他這樣做。幾秒鍾後,兩人調頭飛返基地。歸途中,普利爾被各種複雜的情緒噎住了,他知道,空戰將永遠不再是一對一的騎士般的決鬥了,而將是純粹的消耗戰,消耗至死。百感交集之下,他終於在無線電裏說出那句著名的話:“這是德國空軍曆史上最偉大的一刻。”

“阿布維爾好漢”

D日第二天,普利爾就帶領逐漸反應過來的部分力量盡力投入了反擊中,這一天他本人在下午和晚上連續打下P-51“野馬”式和P-47“雷霆”式戰鬥機,不過在盟軍飛機壓倒性的數量優勢下,德軍在西線僅有的幾個聯隊能做的事可謂微乎其微。

戰至6月11日,普利爾在15點35分將美國陸航第55戰鬥機大隊的1架P-38“閃電”式戰鬥機送下了天空。在不斷新增擊落機型的同時,普利爾的個人擊落數字也來到了一個重要關口:99架。隻要再取得一次勝利,他就將加入德國空軍的“百架俱樂部”。

4天後的清晨7點過後,普利爾就邁過了這個關口,他擊落了1架第492大隊的B-24“解放者”轟炸機,自己的擊落數終於達到百架大關,並成為繼邁耶之後第二位在西線擊落100架敵機的德國飛行員,而後者此前已經在空戰中身亡。

對於這一有紀念意義的勝利,當事者本人當然有清晰回憶,普利爾後來曾記錄這次空戰的過程。

“我帶領JG26第2、3大隊和JG54第3大隊的混合編隊,在TT8和UT2地區自由狩獵。6點50分注意到一個有70 ~80架‘波音’和‘解放者’轟炸機的編隊,分為3群,飛行高度約6000~7000米,位置在夏特雷斯以南100公裏。有相當數量的戰鬥機護航,我以相同高度,從側麵以大角度接近攻擊打頭的一群,對‘波音’取得數發命中,然後和大群敵戰鬥機脫離接觸。此後,攻擊一個約20架‘解放者’的機群,從相距600米一直打到相距100米,打中其中1架的座艙和左側引擎,在我離開前注意到它的3具引擎已經起火,並明顯失掉高度。接著我看到它開始往下掉,但無法確認是否墜毀,因為我隨即加入了新的戰鬥。”

這個戰果很快就獲得了官方的確認。兩周後的7月2日,他的騎士鐵十字勳章添上了佩劍勳獎,普利爾是德國國防軍中獲此殊榮的第73人,同時,他還晉升中校。

10月12日中午,普利爾中校又在同美機群的交戰中將1架屬於第357戰鬥機大隊的P-51“野馬”擊落,從而取得個人第101次空戰勝利,不過也是最後一次。

其時,由其領導的JG26聯隊也在勝利記錄上達到新的高峰,10月8日的《德國國防軍戰時公報》在顯著位置寫道:“在普利爾中校的領導下,‘施拉格特’聯隊自(諾曼底)入侵開始以來已擊落300架英美飛機,從而在西線達成了2500次空戰勝利。”早在諾曼底登陸之前,JG26就已經在同英國皇家空軍的持續對抗中獲得了敢戰的名聲,他們以少敵多、勇猛善戰的表現還被其對手以該部駐地阿布維爾為名,稱作“阿布維爾好漢”。當然,“好漢們”在取得驕人戰果的同時,共付出了763名飛行員身亡的高昂代價。

“ 好漢”的領頭人普利爾在1945年1月1日晉升上校,並且獲得自擊落第101架敵機以來的首次升空作戰機會:率部投入阿登反擊中的“底板作戰”,襲擊位於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附近的盟軍機場。普利爾和他的人在這場無謂的消耗中徒勞無功,尤其令他悲傷的是,那位在D日上空伴隨他飛掠諾曼底灘頭的忠誠的僚機沃達切克,沒能從這次出擊中歸來。

1月,普利爾終被調離一線作戰崗位:他和相伴多年的JG26“施拉格特”聯隊說再見,轉任“東線戰鬥機兵種總監”直至二戰結束。在這場戰爭中,自始至終都在西線服役的普利爾共出擊1307次,擊落101架敵機,其中有68架是“噴火”,從而創下德國空軍中個人擊落“噴火”式的最高紀錄。

戰爭結束之後,普利爾的大名又以另一種形式被廣為流傳,原因是他在D日當天的出擊被著名記者兼曆史作家科尼利厄斯·瑞恩披露在他的不朽名著《最長的一日》中。而當這部紀實作品被翻拍成同名電影後,普利爾的形象就更加廣為人知。值得一提的是,普利爾本人就是受邀擔任影片拍攝顧問的數位參與過此役的老兵之一,而影片中的普利爾,則是由當年37歲的德國演員海因茨·雷因克飾演。

1961年5月20日,也許是在D日和難以計數的戰鬥歲月裏已經承受得太多,普利爾的心髒突然停止了跳動,令這位曾經的“阿布維爾好漢”的生命,戛然終止在4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