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笑話了,我怎麼能離開星球,而不離開星球……怎麼可能逃得過他們的魔掌?”甄友前謹慎地退了兩步,輕蔑得哼了一聲,他說的也是事實,新長安的邊境管理法中規定,如果沒有企業的工作證明或是團隊旅遊證明,新長安殖民星係的居民禁止單獨乘坐任何跨星係交通工具。
如果不逃到別的星球去,隻是藏在新長安上,以甄友前父母的能量,想要在新長安上找到他,真是如同探囊取物一樣。
他沒發現,自己的語氣中,有著一些期待。人就是這樣,在麵對有著比自己強大力量的人時,要麼產生恐懼,要麼……就會產生強大的依賴感。
畢竟要說起來,一切的憤怒和無助的根源,都起源與對現實無能為力的……恐懼啊。
“看我的眼睛,相信我。”何遠川認真的豎起手指,放在了眼前那個突然變得有點手足無措的少年眼前,瞳孔中是如同海洋一樣的藍色,虹膜之中如有群星閃耀。他整個人輕鬆地站著,看起來毫無防備,語調溫和的就像是跟多年未見的老友敘舊,而不是和一個剛剛還想殺掉他的敵人的對話。
然後趁著甄友前迷惘的看著他的時候,何遠川幹淨利落的接上了他脫臼的雙肘。
隨著手肘上的劇痛緩和,甄友前陰冷的麵孔頭一次喪失了那緊張到極致的緊繃感,鬆弛下來的表情還原了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本質,無助,絕望。
因為痛苦,所以要變得凶惡,要讓世界也嚐嚐自己受過的痛苦,那痛徹心扉的痛苦。那淩虐的行為總能帶來不知名的快感,甄友前最終也對那樣的行為甘之如殆,逐漸他的最後一點良知也迷失了,甚至最近,他已經覺得光是對那些受害者施暴已經快要不能滿足他饑渴的內心了。
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忍不住就會想要殺人,想要體會那完全摧毀一個鮮活的生命時,那高高在上的感覺。
但看著何遠川的眼睛,他卻像是看到整個世界溫和的那一麵,沒有暴力,沒有欺侮,隻有和平和安寧的溫暖,難道真正有著力量的人,也會有著溫和的內心嗎?暴戾的心情蕩然無存,隻剩下無比的疲憊。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雙手使勁抓著頭發,低聲說道:“如果你能讓我離開這,幹什麼我都願意……”
何遠川也是鬆了口氣,他的背後已經被汗水濕透,雙手上更是青筋暴起,要是甄友前這時候暴起發難,他可是連一點還手的能力都沒有。與另外的靈能力者進行共感實在是太勉強了,這項技巧是心靈通訊前必須掌握的,但是那也是至少有二級靈能強度支撐時,才能輕易做到的。
而何遠川勉力共感的後果就是,他的體力幾乎消耗一空,隻想馬上躺在地上睡過去。更何況甄友前內心那狂暴和瘋狂的情感風暴也對他自己的精神壓力產生了不小的衝擊。
那是已經在深淵邊緣的困惑和迷茫,如果再讓這個少年多走一步,他就將自己化身成惡魔,毀滅自己的同時,也會毀滅很多人的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當時發生了那樣的事啊……
何遠川使勁拍了拍甄友前的肩膀,大聲說:“相信我,我從不會做辦不到的承諾。不過……不如你先簽了這份契約如何?”
雖然仍然一臉樸實剛正的表情,但何遠川說到後麵微微抽動的臉頰讓甄友前渾身不自在,他看著那個推送到他自己全息視鏡前的簡單合同,打了個冷戰。
這算什麼合同,明明就是賣身契啊……
雇員為星際防務公司初始合夥人,以自己的身體、能力和生命作為幹股入股,占公司股權的1%。
如無特殊情況,禁止退出。
合同解除的條件也隻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看著上麵簡單到詭異的條款,甄友前苦笑了一聲,雖然他的父親從事軍工生意,但他聽都沒聽說過星際防務公司這個聽起來很氣派的名頭。但合同上每個企業法人特別的識別碼還是通過了他視鏡上的認證程序,於是他默默開啟了虹膜認證。
畢竟經過新長安中央超算認證過的合同文本,真實性不用懷疑。更重要的是他在剛剛短暫的共感中,嗅到了來自同類的氣息。同樣的孤獨和憤怒,同樣的痛苦,隻是不同的是,他能感到何遠川的情感中,有著一個應該被稱之為“希望”的存在。這也是讓他又羨慕又恐懼的地方。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信任起了這個看起來雖然和自己同齡,但帶著老成風範的家夥來。
因為有希望,所以便不會墜入黑暗嗎……
隊友get!何遠川倒是很興奮,雖然在幾年後靈能手術開始大規模進行之後,他們現在的靈能強度在戰場上隻能當炮灰用,但在這個時代,他們兩人已經是超越普通人的強者了。獲得一個強力的隊友,讓他焦躁的內心也稍微滿足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