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藺昏迷的第二天,胡大夫開始給子藺針灸治療,讓所有人皆不得入內,免得幹擾病人與大夫。大家憂心忡忡,下午時分,胡大夫才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出了門。
這一天,子藺未有任何蘇醒的征兆。
第三天,胡大夫繼續針灸,又輔以那天子藺拿給爾嵐的治昏迷藥水給子藺服下。傍晚十分搭了搭脈,還是細速、不規則,氣息微弱。
第三天,也沒有蘇醒的征兆。
第四天,胡大夫不再針灸,而是給他服下了活血、補身的藥,期待能有轉機。
“子藺可有什麼牽掛之事、牽掛之人?”胡大夫問雨澤,“若他內心有什麼不甘心,他自然不肯離去,求生意念也強些。”
“有是有……”
晴霏聽了這話,轉念一想,輕輕湊到了子藺的耳邊:“你也深知你還未真正找到她,你如何不知道她沒有在找你呢?隻要你活著一天,找到她的希望便大一分……不要讓我們失望,更不要讓她失望!”
大家充滿期待地看著眼前的子藺,希望能有轉機。
“你看,他眼珠子轉了幾下!”爾嵐眼神好,一下子便看到了。大家也都仔細瞧著子藺,果真看到了他眼珠子在轉動,胡大夫說他興許是聽到了晴霏的聲音,又興許是在做夢,反正是個好征兆!大家聽了都很欣慰,心中充滿了歡喜。
胡大夫隨後翻了翻子藺的眼皮,又把了把脈,倏爾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須。
“奇哉!奇哉!”
“胡大夫,怎麼樣?”雨澤問。
“脈象比昨日微強!不過仍不可掉以輕心,還需好好照料!”
“那真是太好了!那胡大夫接下來幾日也麻煩你!”
胡大夫點頭,也同樣麵露笑意,不放棄病人是醫德所在,垂死之人能漸漸恢複那更是讓人高興“應該的!若是子藺能夠蘇醒,那我自然也很高興!”
說罷,大家都散了,夜蓉主動請求留下來照料,晴霏不放心,便同樣守在一旁。
“子藺醒來,你便離開吧!”兩個性格不合之人守著一盞燈,一個虛弱之人,難免尷尬,最終晴霏還是開了口。
“好。”
晴霏有點詫異,“你倒是答應得挺幹脆!”
“留園中沒有我的位置,我何必留下來看你們臉色?”
“那你當初為何要留下來?”
“柳府上下皆死了,是他給了我溫暖,給了我肩膀。”
“我在南溪鎮有間小房還未有人住,你若不介意,我找人幫你打點。”
“不,我不喜歡麻煩別人!謝謝了”
夜蓉既然拒絕得幹脆,晴霏也沒有再堅持“你走前,我想有些事還是有必要告訴你。子藺以前有個愛人,跟你很像……”
“我都知道。”
“也對,你這麼聰明,自然是猜得到的”
“是他的眼神告訴了我。他見到我的第一眼,那種深情、眷念與說不清的情愫便已經深深觸動了我,我深知自己不認識他,他卻抓著我的胳膊一個勁兒地叫我‘白蘞’,還問我為何這麼多年都躲著他。”
“子藺找了她很久。”
“自然是很久,他見到我時的那種急迫與激動都快把我吞沒了!”
燭光打在夜蓉嬌美的臉上,恍恍惚惚,這一刻晴霏似乎覺得夜蓉也沒有那麼討厭,原先不過是因為她長得像白蘞,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子藺身邊而替白蘞不甘心。
“但當我狠狠推開他,他的眼神卻一下子寞落下去了,還問我右眼角的痣去哪兒了……”夜蓉苦笑了一下,“他仿佛沒有放棄,也知道了我不是他原本要找的人。但他還是細心地詢問我的情況,知道了柳府的情況後,顧不得哭得梨花帶雨的我,把我送到了附近的旅館,還給我買了吃的,然後告訴我過幾日便就帶我去留園。”
“所以你就這麼跟著他來到了留園,你就不怕他騙你?”
“騙?當時的我早已無所謂。家都沒了,心早已死了……他既然要對我好,那我為何不接受呢?就算是騙的,那又怎麼樣?起碼我心裏好受……”
“那日跟黑衣人打鬥的時候,你為何要為他挺身而出?你們相識並不久!”
“是不久……但是如果不是他,我或許早已經死了!”夜蓉驕傲地一抬頭,拚命地抑製著眼角的淚水。
“人的生命是很珍貴的,既然你因為子藺活了下午,就不要辜負這條性命!”
“他的確給了我一根救命的稻草,給我去買白蘞最愛吃的糕點,給我做白蘞最愛吃的宮保雞丁,又給我發髻上插上白蘞最愛的桃花,每天還陪著我走過白蘞最愛走的小路,通往白蘞最愛去的那片小桃林……唯一為我做的便是出事的前一天陪我去了柳府故宅。”
“夜蓉……他很愛白蘞,對於你,我真的隻能替他說抱歉。”
此刻淚水終於止不住,悄悄地滑落。“我哭不是因為他,我是想我父母了!我一個柳府的大小姐,還真是第一次心甘情願地給別人做替身!若是他們在,怎麼忍心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