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錚尾隨唐千貝,到了華泰基金。男人還當真是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的,難得出籠這一回,佟錚於媳婦兒和娘中間,毅然尾隨了唐千貝。
唐千貝說過,按部就班,平平淡淡又勾心鬥角的人生催人老。佟錚說過,唐千貝你這是任性。唐千貝又說了,我任性又怎樣?佟錚又說了,不怎樣,它是你的一部分,我認了。
但如今,任性,不再是唐千貝的一部分了。
佟錚目送唐千貝走入華泰基金。唐千貝向每一個人微笑,或寒暄個一兩句,一如她昔日最最不屑於的樣子,假得要死。
散會後,唐千貝一進洗手間,就抓著了“抽泣”的馬琳達。
唐千貝聞聲後,是一個個小格子間的排查,末了鎖定了一間:“馬大姐?馬大姐你把門開開。”這會兒,洗手間裏是人多嘴雜,唐千貝要救馬琳達逃出生天。
結果,馬琳達一把就把唐千貝給拽進去了。馬琳達坐馬桶上,鼻子幹抽抽,眼妝好端端的。唐千貝張大了嘴形,沒出聲兒:“你裝呢?”
馬琳達點點頭,又噎了一聲,多撕心裂肺似的。
午餐,“老鴇”唐千貝和“狐狸精”馬琳達二人共用。馬琳達“哭”得鼻頭紅紅的,她說,她沾了點兒口紅,色彩還真逼真。
唐千貝問她:“你這是演哪出兒呢?”
馬琳達娓娓道來。鄒鳴人的無情,沒有把她變成弱者,但既然給她扣上了小三兒的帽子,她裝,也要裝成弱者。她若談笑風生,牛逼哄哄,別人一定會罵她不要臉。她若以淚洗麵,別人罵完她不要臉之後,便不會再對她設防,給她挖坑,逼她去死。馬琳達說了,公司如沙場,沒人能以寡敵眾,也沒人能獨善其身。她隻有裝成小白兔,方能存活於這獅虎山中,方能有朝一日,抖掉這身小白兔的皮,再稱王稱霸。
唐千貝受益匪淺似的。這時,小唐千貝五歲的“頭頭”來喚唐千貝,讓唐千貝速速撂下筷子,去打印個什麼。
唐千貝沒有半個“不”字,最後塞了一口米飯,就要走。
馬琳達問:“你老虎不發威,她當你是病貓啊?”
唐千貝對著手機照了照牙齒:“你裝你的小白兔,我裝我的病貓,道理不是一樣的?”
古人雲,薑還是老的辣,但老薑是怎麼千錘百煉地,往往就沒人提了。
唐千貝和馬琳達裝了一天,佟錚就嚴守了一天,直到唐千貝和馬琳達下了班,他又繼續跟。
佟錚的目的,是唐家的新家,但唐千貝挎著馬琳達,去了一家餐廳。
大學同學聚會。上一次聚會,唐千貝大著肚子,沒來,這一次,唐千貝小的是生下來了,但大的沒了,但她想了想,還是來了。
這種場合,似乎打探總多餘關心。有人問馬琳達:“人方棟梁的名分,你還給不給了啊?”
馬琳達一邊兒大快朵頤,一邊兒丟回去兩個字:“散了。”
又有人接茬:“準是攀上高枝兒了,你個沒良心的。”
“沒,”馬琳達仍是難得吃點兒好的,筷子停都不停,“你們誰有好男人,給我搭搭橋啊。”
又有人圓場:“嗬嗬,散了也好!這婚結了又離,真不如不結。就像咪咪吧,結了婚,工作不做了,孩子生了一個又一個,虎背熊腰啊,這一離婚,整天沒別的事兒了,就尋死了。”
“說到離婚……”唐千貝不疾不徐,“我也離婚了。”
一共十幾號人,鴉雀無聲。
又有人圓場:“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啊!你們看看唐千貝,這滿麵春風的!”
“我也有要一頭撞死的時候,”唐千貝把盤子裏的最後一隻蝦,夾給了馬琳達,“所以咪咪,一定也能有滿麵春風的一天。真沒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同學聚會,十個裏有八九個是帶著名表,開著豪車來的,頂多也就有兩個,是帶著失意來的,一個是唐千貝,一個馬琳達。她們就像是異類一樣,狼吞虎咽,惺惺相惜。
散了以後,開著奧迪Q7的男人要送唐千貝。他對唐千貝的好感,始於大學,至今是個單身漢,若一定要給他加個定語,便是黃金單身漢了。
馬琳達機靈,擺擺手溜了。
餐廳外,佟錚一看到馬琳達自己出來了,就抻著脖子四下找人,最後,看到唐千貝和Q7出來了。唐千貝和Q7停到Q7旁,倆人就隔著半臂的距離,打情罵俏。打情罵俏,這是佟錚個人的用詞。
Q7要開車送唐千貝,唐千貝婉拒,連車都不上。Q7也不為難唐千貝,就地話話舊情。秋風瑟瑟,唐千貝穿得單薄,Q7是個君子,隻是護了唐千貝一把,要和她換個位置,給她擋擋風。但就這一下子,佟錚就出麵了。
佟錚把唐千貝拽向自己,猛地一下子,唐千貝措手不及,摔倒在了佟錚的腳邊。
“別他媽動手動腳的。”佟錚警告Q7。
Q7真真納了悶了:到底是誰動手動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