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守職責的侍衛,聽到動靜,急急就衝進了房間。
“滾!誰命令你們進來的。”
侍衛灰溜溜的退了出去,把門又重新關好。
“四哥——我真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延宗一向對外驕縱霸道,卻對他的幾個哥哥不敢冒犯,而且這次他也是著實覺得自己錯了,否則他就算不敢還手,嘴上也會狡辯。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可以不動腦子麼?若你一掌殺了她,你覺得你說一句我不知曉她弱不禁風,判官就能網開一麵?”長恭目中射出暴怒的神色,讓延宗連瞧都不敢瞧一眼。
他從未見過長恭這樣,自然嚇得脖子縮了一下。“四哥,你可從來都沒有對我動過怒。”
“我以前沒動過,不代表我沒有底線。”長恭瞧了一眼延宗,他眼圈紅了一片,自己看著也有些揪心。多少是算計了自己的弟弟,心裏也正愧疚著,但他怎麼也不能表現出來。故佯裝得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難道不知道,外麵有多少雙眼睛看著你,看著你出錯,看著你給他們除去你的機會。”
延宗愣了。
“除去我?誰要除去我?誰敢?!”最後一句說的理直氣壯,甚至都有氣魄山河之勢。但當他抬起眼睛,暼見長恭的麵容時,他又忽泄了氣。
“誰敢?你這話問得太好了。以前你捉弄羞辱的那些大臣,哪個不是對你恨之入骨?尤其是那些文臣,他們自恃清高,奇恥大辱他們怎能就這麼過去?當時你依仗著二叔,沒人敢對你說個不字,現在二叔已故,誰還會照著你?那些大臣沒有蜂擁而至找你的錯,你就該慶幸了。”
延宗聽到這,也心裏躥起了火,他一時改不了心性,竟幾步竄到門口。
長恭見了,立刻喊了一聲。“你想幹什麼!?”
“我——”
“我說這麼多,你當那是一陣風,吹吹就過了麼?”長恭一點不給他說話和扮委屈的機會。“好,你現在就出去,出去殺了那些大臣,然後,讓皇上降旨刺你死刑,黃泉路上倒是有人陪著你。”
“四哥,我——我錯了。”
長恭見延宗真心認錯,實屬難得,不自覺語氣也軟了不少。“你就是笨,被別人當了擋箭牌也不知道。”
延宗彷徨不語。
“你以為二叔讓你去戲弄那些朝臣就是供你消遣的?你也不看看那些都是什麼人,他們都是直言不諱善於進忠言的良臣,隻不過忠言逆耳,二叔不願聽罷了。他便要你去辱沒他們,他們若是記恨於心,自然都是算到你的頭上。”
長恭是要一棒子打醒夢中人,他把延宗之前的美好全都塗成了黑色,把所有利害擺在麵前這都不夠,長恭要真正讓他醒過來,就要從人心開始。
延宗沒那麼快就趁了他的心。“如果二叔真的那麼厭惡,他是皇上隨便張冠李戴的扣幾個罪狀,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以為輕而易舉?如果皇上能這麼隨意,當初楊愔為什麼要建立供禦囚?不就是為防二叔獸性大發,殺了朝廷命官麼?無論多小的官,都是朝廷的根基,若根基不穩,朝廷傾覆也是遲早的事,這種事二叔想不到,楊愔總歸會想到。可二叔氣不消,他也受不了,所以就讓你當這個衝鋒,隻是去辱沒一下,也不傷性命。隻是——”
長恭見延宗臉色已很難看了,他知道這一劍已刺得很深了,但若不刺得更深些,他隻怕早晚都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隻是,二叔去世後,那些朝臣必定會緊盯你不放,他們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你麻煩,隻因當今皇上身旁還有大哥撐著,但是倘若他們得了機會,隻怕就會跟瘋狗一樣咬著你不放。到時候,你覺得就憑我們的血肉之軀能頂得住幾隻瘋狗?”
延宗越聽心思越沉,長恭的這些話無非是把他心裏的一麵明鏡給打碎了,往昔的溫情脈脈隻不過是鏡花水月。
“我說的這些二叔生前早就想到了,他知道自己死後,你必定也活不過多久。所以他越維護你,朝臣們對你的恨就越多——”
“四哥——你別說了。”
延宗終於紅了眼眶,他聲音嘶啞,似是說了很久的話,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延宗覺得心裏難過,往昔笑靨相迎的人竟是把他往絕路上逼的人,他不畏死,隻是把真誠掏給別人,卻是讓瘋狗叼了去,他覺得揪心的疼。他這一生還能相信誰,還有誰可信?
長恭瞧他痛苦難忍的模樣,終是忍下了最殘忍的話,未說出口。延宗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真正的死因,更不知他的仇人,正是從下把他養大的人。
延宗軟下了身子,把頭抵在長恭的肩,像小孩子依偎在母親身邊,隻為尋求那世間最溫暖的慰藉。
長恭拍拍他的頭,也鞭撻的差不多了,是時候給一個甜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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