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向來風雪無情(二)(1 / 2)

蘇木再轉身去瞧,兩人的身影竟一點也瞧不見了。

離心輕功雖好,但礙於身上有傷,還是被延宗追了上來。她隻覺身後忽襲來一股勁風,掌風如疾風,離心在他出掌的瞬間早有了一個不祥的直覺,就似獵物忽然發覺隱藏在黑暗中的獵手,即便她未看到獵手的影子,卻是一種本能的直覺。

這一掌並未完全得逞,隻是微擦過她的肩頭,她順勢轉了一下身子,就穩穩得落到了,池塘中央的朱欄小橋上。清澈見底的池水平靜止水,卻水中的魚,似見了熱鬧般湊了過來。

延宗一點也不給離心喘息的時機,一眨眼的功夫,又過了數十招。延宗掌法霸道強筋,離心竟是擋下一招都是費力,隻得隨處躲藏,可小橋狹窄,竟沒有多少地方可躲。

“延宗你快住手,我方才說的話可不是開玩笑的,若是離心姑娘落水,那可不是小事!”蘇木喘著粗氣對著兩人大喊。

可她們竟似都把耳朵給塞住了,誰也聽不到。

延宗又出一掌,這一次離心竟是沒能躲過去,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下,最不巧的是這一掌打到的竟是離心受傷的地方。

血立刻滲出來,她倒身在地上,渾身知覺都被疼痛占據。朱唇緊咬,狠狠得咬出了一行牙印。

延宗見有血,竟呆了。

蘇木急急從遠處跑過來,扶住離心,他握著離心的手,隻覺微涼的觸感,似是握著一塊玉石。

他見血仍在流,瞧了一眼已發愣很久的延宗,眸中帶著一股嗔怪。他把離心抱起來,走過延宗身旁時,他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怎麼跟你四哥解釋吧。”

長恭來的時候,隻見離心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無血色,整張臉似都在為抵禦疼痛而扭曲在一起。

他才進門並未問離心,卻是問守在一旁的蘇木。“人呢?”

“大致是怕你怪罪他,早就跑了。”

長恭微微一笑,道:“這回他總該要學乖了。”

蘇木聞言唯有一怔,似聽出了點別有深意,麵上忽升起一片疑雲,他走近長恭,輕言輕語,盡量不讓離心聽到,道:“什麼意思?難道你是故意讓延宗傷了離心?”

長恭並不因他走近而退後,隻毫不避諱的盯著他。“這次見了血,隻怕他今後不敢再下手不知輕重了。”

“你隻為這個?”

“那你覺得我還能為什麼?依著他這樣的性子,三哥打他,他不會改,咱們就隻能把所有利害都擺在他麵前,讓他自己去動動腦子。過兩天,我再去找他,給他再鞭撻鞭撻,他就知道了。”

“那離心呢,他就白白受了——”

“我是要了她的命,還是廢了她一隻手臂麼?”

長恭巧言能辨,他把更殘酷的事擺在麵前,相比之下這些事似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蘇木不語,隻因他太清楚長恭的為人,他絕不隨便施舍善心,卻也絕不會丟棄善心,他做事總是很適中,因此,他也沒有理由在說什麼。即便他又能耐讓離心受傷,就必定有能耐讓她痊愈。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房間內點起了一盞燭光,長恭手腳很輕的把離心扶起來。他很清楚延宗,知他下手總是出全力,一點也不會避諱鋒芒。他雖年紀尚小,但身處朝堂,鋒芒太露,總歸是會把自己逼至危險的境地,因此,他必須為這個不懂事的弟弟,多謀策一些。

長恭麵上不動聲色,把手伸進離心的衣襟。離心驚了一跳,立刻抓了一下他的手,可力道卻顯得太蒼白無力了。

“怎麼?還覺得我隻是一個色徒?隔著衣服我怎麼給你上藥?”

“我自己來——”

“不用客氣。”他沒有在聽,隻照著自己意願去做。他的神情表現得很分明,霸道、無禮、任意妄為。又因為他的霸道太過有力,從而沒人能扭得過他。離心也隻能靜默的看著他。

他上藥時很小心。痛是難免的,既然難免就更不應該去計較,但往往很多人都無法想通這一點。可離心卻看的很透,她隻是緊咬著嘴唇,一聲痛也沒喊出來。

雨勢未減,雨滴打在房簷上,就似誰在輕敲房門,可當你真正打開門時,竟誰也看不到。這種感覺既清冷又痛苦,卻無法讓他消退。

長恭離開時,陸生從雨裏走來,他舉著一把油傘,為長恭擋雨,可他自己卻淋在雨裏。堅毅而英俊的臉被迫經曆了一場洗禮,但他一點都不在意。

無論雨下多大,他總是不打傘,也從不找避雨的地方。他曾告訴長恭,站在雨裏會讓他覺得更自在,因為留下的淚水也會被雨水衝走,不留任何的痕跡。

長恭接過油紙傘。“你繼續留在這,幫我守著她,他要去哪就隨他去,切勿讓她再受傷了,明白麼?”

陸生聽得出他言語裏的重視,隨點頭卻不語。

“啪”。

安德王府內的平靜,就似眼前碎掉的茶杯,已不複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