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來,在長恭旁邊坐穩,嗔怪的神色裏似玩弄的笑。“算了。你還是多喝幾杯把,這樣你的壽命短了,興許我們的十年之約就能提前解除,我何不樂哉?”
“那我隻怕要讓你失望了。”
張亦言輕輕笑了,再也不跟他打趣,隻把方才拿出來的玉瓶放在桌上。“這個你留著,雖我已給她上過了藥,這藥效很強,不用天天都上。”
長恭伸手拿起玉瓶,手裏揉搓著,瓶身玉質雖並未精細雕琢的圖案,卻幹淨透徹,觸感更潤澤滑膩似冰般清涼。“即便沒上筋骨,這上等的藥——”
“若她肯向平常人那般安泰養傷,我也不必把這藥留下,我隻怕她跟你是同樣的性子,拿著藥必定用得上。”張亦言又回頭望了一眼。“從傷口的方向來看,隻怕這傷是她自己所為吧。”
長恭點點頭。
“能把自己傷的這麼深,性子必定烈,那奢望她平靜得來養傷,恐怕很難了,這藥留著,也總是有用。”長恭靜默的看了他一會兒,其實他早已察覺,張亦言雖前半句說的是離心,後半句卻是說給自己聽的。
但以張亦言的性子,他送出去的東西,就算別人不要他也就不會收回去。索性長恭也安心的收下了。
“宮裏最近有什麼事麼?”長恭忽眼神飄忽,神情雲淡風輕,似隻是無意的問了一句,並沒奢望能聽到什麼驚天的事情。
“新帝登基才一日,能有什麼事,隻不過很多大臣都進言,說廢帝不能留。”
長恭目中慢慢浮起一抹冷漠的青光,笑容也變得漸冷。“可不是麼,楊愔黨羽已除,剩下的朝臣除了當初事不關己的中立派的,就是那些一直被楊愔壓製的那派人,他們終於得勢了,自要斬草除根。”
“可濟南王還年幼——”
“他們才不會顧這些,文宣帝在世時,朝堂上的殺虐早已沾染得麵目全非,文宣帝雖已死了幾年,但那些沾染上的血跡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他們就像是嗜血的野獸,有任何機會他們絕不會放過。”長恭此時手已緊緊攥著,聲音更似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張亦言瞧見他的神色,心隱隱在觸動。他知道無論什麼時候,隻要一提及文宣帝,他就會露出這樣的神態。這不能怪他仇恨太深,隻因仇恨本就不是那麼容易根除的,他可以被淡忘,卻無法連根拔起。
張亦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在陛下暫且壓下來了,至少陛下還留有一份純良的善心,血腥也許會漸漸散去也說不定。”
長恭忍不住笑出聲。“你以為他不想殺了阿殷麼?若不是我之前跟他約定好了,他在早在廢帝的那一瞬間就把他斬殺了。”
張亦言無言,他隻不過是一個江湖響有盛名的郎中,若不是跟長恭有一個十年之約,他需在十年內任憑長恭調遣,否則他也極少會接觸這般狠絕的謀斷之事。因此,有些事他尚無法理解,也隻能自作沉默。
“好了,你也該回去了。”長恭眼角瞥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沉了下來。張亦言囑咐了他幾句,微彎腰施禮,就轉身走了。
“陸生。”長恭靜靜立在門口,目送著張亦言離去,見身影已消失,才張口呼喚。
忽聞衣料破空而響的聲音,一個窄腰長腿的少年,從屋簷躍身而下,穩穩地落在地上,腳下似紮了釘子般一動不動。他彎腰施禮。“公子。”
“這幾****守在這房間,若她醒來,便找人知會我。但你要看住她,不能讓她出了王府,隨你用什麼辦法,隻要別傷到她,知道了麼?”
陸生未立即答聲,他抬起頭,長恭就瞧見他目中漸漸升起一抹疑心。陸生雖隻在他身邊僅一年光景,但兩人相知也甚久了,他自知聽雨在疑心什麼,隻跟他說。“她很重要。”也不多做解釋,但聽雨立即就懂了。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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