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衣接過集子,道:‘纓兒傾賞李後主?不嫌太過華麗麼?’
肖纓:‘隨手拾來而已,嬌主呢?’
祁琳:‘這集子自然看過,倒是沒記得多少。’
肖纓:‘嬌主過謙了。小姐今日先詔明闤,又詔子哀,小肖看來,嬌主是要有所變動……’
祁琳淺笑,道:‘不急,明日,還要見一見黎先生。’
肖纓:‘見黎先生?嬌主不是已勸明闤出北祁了麼?已在八燕中除名,奈何嬌主還要親自去談?又要鄒寧之後在勸!’
祁琳:‘黎先生你當那麼好勸!他畢竟是姐姐最為得力的心腹,小肖不知道,黎先生是十幾年前長兄祁森引薦提拔的,根基深著呢。’
祁森是主公長子,諸位尊主都要叫一句大哥的,隻是大哥年長,早年就發配到京中任職去了,是故不多見。祁琳其實另有隱意,隻是不想多說,
轉口道:‘你看這集子許久了,我倒是來考考你?’
她提及長兄祁森,肖纓不敢在多問,祁森是北祁放在京畿的脈絡,本身就是絕密,何況現在京畿動蕩,北祁正在攪合政局,當下的北祁族人,誰敢提起京畿!恍若不知還來不急呢!
祁琳:‘杜公“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肖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祁琳:‘對於韓氏呢?’
肖纓:‘韓氏?韓亦波不足掛齒,韓氏在京中,小肖不敢說,隻是線人早探得韓亦波之兄長,身涉武林,暗結商匪,正中吾道!’
祁琳:‘哪裏用探,鬥了這麼久,還用現在給敵人安置個身份麼!……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
肖纓:‘苟能製侵陵,豈在多殺傷。’
祁琳:‘不錯,豈在多殺傷……腹中貯書一萬卷,豈肯低頭在草莽。’
肖纓:‘嬌主哪裏話,北祁又不是草莽。’
祁琳:‘隻是這殺人之事,又和草莽有何區別!隻是多一些手段。’
肖纓:‘肖纓自幼習武,待熬到小姐身邊,才知有書墨,若說不能通文達理,這怕是我與鶴兒、湘兒的通病了。’
祁琳:‘鶴兒、湘兒若不習文,便不知事,你若不願,也便罷了,隻是後主的詞,不宜你我看罷了,纓兒應該明白,北祁容不下第二個池明闤,也容不下第二個池媛玉了。’
肖纓:‘小肖明白。’
祁琳:‘你明白就好,明闤是我寵出來的錯,如今我放了他,人與世互不相擾,方可從容相伴。’
肖纓不住點頭,祁琳:‘明白什麼了?’
肖纓:‘明白了人情綿長,不該侵擾,後主的詞太過多情,難得從容,不宜殺手來讀,為情所累,恰似那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道理。’
祁琳:‘那對於韓氏呢?’
肖纓:‘韓氏?’
祁琳:‘若要從容處置,便不要綿長拖遝,所以你那三百死士解八燕之圍是應該,然而擒了韓亦波,就是你辦事不利了,北祁的操行,何時如此周折過!抓他是小,放回去,不等於賣了自己的用意,韓亦波已不可再用矣,他能造出多大的勢,便是多少,往後哪來的用武之地!’
祁琳今夜辭色漸漸嚴厲,肖纓看出端倪,心中思忖無果,又不敢多問,猜想著是否因為明闤和媛玉,一時憂在心頭,直鎖著纖眉退下。
祁琳並無睡意,聽著肖纓淺淺退下的腳步聲,便如同送她一程,此刻她應剛剛出閣,祁琳聽見她足下一頓,不免心中一緊……不一刻,肖纓起步離去,祁琳想來她隻是望月而已。
然而閣外起風,又不止是風聲,祁琳心中猶疑,是何人,方才明明現身,即不傷肖纓,肖纓也沒阻攔呢?必然不會是八燕,八燕如若沒有召喚,輕易不會前來,何況對方已與肖纓照麵,若是八燕,肖纓不會不過問,也不會是歸鶴和湘兒,她二人更明白不該擅自前來的道理,那又會是誰呢?是誰在引祁琳出去,耳際一聲聲的力令傳入,皆為召喚之令。
祁琳並沒掌燈,趁夜從大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