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2 / 3)

明闤這算是答應下來,媛玉喜上眉頭,又是一陣酸楚,直在祁琳膝下不住磕頭,明闤將她扶起,終於蕭然淚下,盡是悔恨。

祁琳:‘你倆隻管活命去吧,池氏的榮辱,不必再管,我來平反。’

入夜,祁琳將子哀請入,肖纓在內帳中,並不妨礙。閣中香木靜謐,珠簾臥紗,暗暗暾黃燭光之下,祁琳清理著座上的棋盤,一切格外安靜。

子哀站在遠處無聲望著,望著自己的主人,還是個少女模樣,病魔纏身的麵容,承受一身內功的壓迫,何其不容易。相較於八燕,祁琳的外貌纖細,確實可以稱作半大的丫頭,十五歲就讓她跋涉天南地北,算盡他人珠璣,想來這本身就是一種殘酷,這兩年,她在這種壓迫下,顯得愈發消瘦了!子哀輕歎,對於眼前的丫頭,他更明白不該有審視,唯有效忠,她既然是北祁十幾年心血,培養出的尊主,她的軀體本身,就代表了權力與殺戮。

祁琳輕聲問道:‘你不送送鄒寧麼?日後,他怕是要送黎先生好一程呢!’

錢子哀忽然明白過來這其中的意義,眼前的她不隻是權力,還有一副無法擺脫的病弱皮囊,這皮囊亦是權術。

子哀答道:‘是該送送。’

祁琳一時不語,間或望子哀一眼,還是不語,子哀思忖著,奈何要送黎先生好遠,此處已經離宗室不遠!……其實早已明白,子哀是未敢相信,她在這麼短的路途中也會有安排。

祁琳淡淡一笑,不答,等待子哀自己參悟,轉言道:‘子哀可願對奕一局?’

錢子哀上座,他手執黑子,下的十分仔細。

祁琳:‘今日見晉中以冷血聞名的子哀公子,舍身去救媛玉,真是難得啊!’

錢子哀麵如緩霜,麵色從容了些,道:‘唯主心係,唯仆所為,嬌主當時最在意媛玉吧,子哀救她,也是自然。’

祁琳:‘難得你會為我,去顧全我在明闤麵前的麵子,上次沒有辦她,你也看出我的憐意,我若不能還明闤一個媛玉,倒不如早治了她的罪,貶回去算了,八燕之中,媛玉論武,資質最差,總是叫人擔心的,子哀對她果真如此從容麼?’

錢子哀:‘從容?從容如何說起?’

祁琳:‘那子哀是說不從容嘍?’

子哀:‘請嬌主示下。’

祁琳此時白子正將黑子圍住,水泄不通,錢子哀始才明白其中厲害,不得不去深想這‘從容’二字…..

祁琳:‘是為我,還是明闤的緣故?所以你想力保媛玉。’

子哀恍悟,自己又哪裏有那份心腸!

祁琳的從容二字,子哀心中明白,是指自己一再幫助媛玉,是否因對明闤還有不滿呢?先前媛玉被明闤所棄,難道如今,便見不得媛玉遭殃,這是在掃明闤的顏麵麼,是故才事事幫她;祁琳雨中受寒那一回,子哀也生生咽下那些閑言碎語,沒有治媛玉的罪,任憑她屢次犯戒!

錢子哀雖沒那樣的小心腸,但祁琳既然已經知道他心中不平,錢子哀也不怕嬌主嗔怪,對明闤確有不滿。

他知道祁琳對八燕從不嚴苛厲行,隻是感歎,這丫頭在別人的立場上看的倒是清明,八燕在她掌中毫無隱遁的可能。錢子哀又念起方才提起鄒寧,心中猜到,鄒寧怕是就要上位了!

子哀道:‘難道鄒大哥是去勸黎先生的?怎麼可能勸的動呢!’

祁琳:‘若換是你,恐怕不會為明闤求情,若換是宋穎全,又未必勸的動,若是慶友和紅亭,又怕黎先生不會當真理睬,想來鄒寧最為合適!’

子哀:‘子哀來看,隻要是命令,子哀都會盡力,嬌主不必顧忌子哀的情愫,殺職便沒有情愫。’

祁琳:‘我明白…子哀…很出色。’

子哀:‘鄒大哥愛山水,最為寬廣,如黎先生一般的老輩,或許與他談些真話。’

祁琳:‘我希望子哀能送送鄒寧,往後許會更投緣。’

祁琳雖沒言明,然而子哀明白,自己將是鄒寧之後,也要被提拔的人,她求的是另一番和睦,棋早已非棋,子哀恭敬退下,深知今日對鄒寧有所重用,則往後提攜,也不遠矣。

肖纓在帳中輕喚一聲嬌主,祁琳應聲入帳,帳下紗榻之中燭光更暗,她倆如同秉夜而談,十分愜意。肖纓手上是一本李後主的集子,她並不愛看‘春花秋月’,也不愛讀‘相見時難’,隻是想叫祁琳看著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