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果真如司空孤所,這些黃金又僅僅隻是司空家積蓄家產的一部分,那麼若是按照生意人想法,在揚州不知比江寧這個龍潭虎穴好上多少倍。
這一點,司徒樓也不過剛剛想通,但一想通這一點,司徒樓心中便又生出一絲震驚。
冀華廉那聲大笑,那一句“大手筆”,是否意味著他也想通了這一點呢?
“司空家創業江寧已有百年,豈能棄祖業於不顧?若是如此,司空孤百年之後,又有何麵目去見司空家列祖列宗?再者來,江寧城外那座雲隱山上,司空家列祖列宗都在那裏,若不能就近供奉祖先,那麼在下又何談複興司空家呢?”
言語誠誠,淚滿眼眶,東方翎見到司空孤這幅模樣,心中也自以為知曉了司空孤之所以一定要重歸江寧的原因,心中也生出一點戚戚之情。
然而東方翎卻根本不知道,這個脖子通紅,雙目朦朧的司空孤,與司空家列祖列宗沒有半點關係,當年更是手刃司空家最後一點血脈,哪裏會對司空家有半分感情?
冀華廉拍手叫道:
“得好,得好,若不能光宗耀祖,祭奉先人,有哪裏能是‘複興’呢?司空少俠之孝,實在不能不令人動容!”
司徒樓眼見司空孤這幅模樣,心中雖也存有疑慮,卻也微微為此動容。正欲張口應好,卻被諸葛輝一扯袖口,身子一滯,扭過頭,見到諸葛輝皺眉傳來一個眼色。
“不錯,這司空孤目的絕非什麼‘不蒙羞列祖列宗’,絕非什麼‘光宗耀祖’,此子花言巧語,蠱惑人心,又以利誘,隻是為奪回那些家產?此子揚州行事便出人意料,聯結朝廷,識破金家父子詭計,這種人物會在意禮法?這種人物會棄大利而自虧?”
於是司徒樓話至喉頭便是一轉,麵上也露出一絲哀切之情:“世侄既然對我等推心置腹,我等又豈敢再有所隱瞞?今日我等前來,本隻是想要贈金送情,擺出個顏麵,然未料到世侄有如此雄心,又至孝若此,若不能送還祖產,我司徒樓日後豈不是為江湖同道恥笑?但司空家祖產,現為我司徒家所有,地契商契一應俱全,我司徒樓雖為家主,卻也必須估計族中長老,還請司空少俠稍待數日,待我等回到府中,與族中長老商議,一旦有結果,便會立即命人通報少俠,不知這樣可好?”
情之切切,言之鑿鑿,到做戲,司徒樓又何嚐不是個中翹楚?此時悲憐之相,也著實不能不令尋常人動容。
於是,好一陣噓寒問暖,淳智偶有幾句佛偈點綴,冀華廉也時不時顯露喜哀。又過半個多時辰,司徒樓這才拉著司空孤的手,在大門處告別。
“世伯,我司空家祖產一事……”
“請世侄安心。”
點點頭,就此別過。
司徒樓轉過頭去那一刻,幾乎所有明白人心中都露出了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