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平三年,四月廿一。Ww WCOM
“楊兄弟,這幾****都是躲到這裏來麼?”
李舟墳前,剛接過楊朔副幫主位置的南宮俊正提著一籃子酒菜,看著這位新任幫主那兩條如同波浪一般卷起的眉毛。自與揚刀門之“戰”後,楊朔一開始還盡心盡力打理幫內事務,清理揚刀門殘黨。但自李壑將幫主之位傳予他後,他當時那個表情南宮俊卻仍記憶猶新。
與平日裏稍稍嚴肅,不苟言笑卻又令人心安的表情不同,當時楊朔慌張的神情都寫在了臉上。
之後幾日,楊朔在大致交代好當工作後,便消失了影蹤,在南宮俊看來,各幫眾雖無怨言,但大概也多有腹誹。
“你可知道下麵的幫眾怎麼你的?他們你一當上幫主便顯露出本性了,之前那種威嚴,那事必躬親的態度都是偽裝,咱兄弟幾個雖然明白你不是這種人,但讓這種話流傳出去真的好麼?”
昨日,南宮俊便在楊朔房中對他了這麼一句話。楊朔聽完後,隻是點點頭,麵無表情地道:
“知道了,辛苦了。”
之後,在南宮俊炯炯目光下,楊朔露出一種精疲力盡後的苦笑。
今日,他還是像之前一般,交代好任務後,人便消失無蹤了。
“你怎麼也來了。”
楊朔此言似是驚訝,但麵上卻全無表情。
“當然為了向少幫主訴訴苦,咱們新任幫主剛一上任便性情大變,千萬別是被什麼東西纏上了身,撞了什麼邪才好。”
“嗬……”
楊朔這一聲倒像是歎息,而不是笑。
南宮俊放下手中籃子,單膝跪在李舟墳前,看著那鮮紅得仿佛是剛剛才書上去的字跡,也不知是對石碑還是對楊朔道:“揚刀門已經徹底覆滅,新生的漕幫也已經是揚州第一大江湖幫派,咱們這些年來的努力……終究是沒有白費,不是麼?”
楊朔那張方才還冷冰冰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破霜春風般和煦的微笑,那眉頭也緩緩舒展,但少去皺著的眉頭,那雙眼裏的迷茫再也遮掩不住。
“可李兄弟卻已不在了。”
“漕幫還在呐,你這幾,究竟怎麼了?”
南宮俊一雙虎目死死盯著楊朔,期待著楊朔能夠出一個令人不那麼難以接受的回答。
“我隻是累了,有一些事想不透,想不通,不明白,這些問題一直都纏繞在我腦子裏,每夜裏,又會出現在我夢中……南宮兄弟,你,老幫主為何要將這個重擔交托予我呢?”
或許是感歎南宮俊能在這裏找到自己,又或許是感歎漕幫幫主擔子太沉重,但這種敞開心扉的問題,倒是讓南宮俊胸中那種氣悶舒緩了許多。
“自然是老幫主相信你,眾兄弟也相信你,畢竟老幫主經曆喪子之痛,又年事已高,沒有敵人的漕幫勢必會在擴張上麵產生許多問題,又要與許多江湖上有些頭臉的人物打交道,若漕幫最合適的人選,也隻有兄弟你這個‘左手劍’而已啊——”
“不,你就比我更適合。”
楊朔此言令南宮俊心中一驚,他不明白為何楊朔會突然在李舟墳前出這句話,也猜不透這個平日裏極為穩重的楊兄弟怎麼會在剛剛接手重擔後對自己這句話。
未等南宮俊去猜想楊朔究竟是什麼意思,便又聽到楊朔的聲音如同雷亟一般刺入自己耳中:
“我要去尋找答案,因此,這個幫主之位,要麼懸空,要麼南宮兄弟你便幫我接過去吧。”
“你在……些什麼?”
南宮俊聽明白楊朔話中真味後,才反應過來楊朔這番“讓位宣言”究竟會在幫內掀起怎樣一場軒然大波,南宮俊臉色登時便黑如鍋底,狠狠盯著楊朔,又狠狠地問道。
“我明白,我想通得太晚,應該在老幫主傳位那日拒絕,但我內心卻仍受不住這幫主之位的誘惑……還有那些疑團困擾作為理由,讓我還是接過了那塊令牌。”
“那你就……”
“聽我完,好麼?”
盡管對於楊朔這種不顧漕幫名聲與幫內穩定的決定極為不滿,但內心對於權力的渴求與楊朔那雙真誠的眸子還是讓南宮俊閉上了嘴。
“我總覺得一個月前那場與揚刀門的‘對決’,存在許多問題,有太多的事情過於巧合了。而且在那一戰後,我現我現在一握著劍柄,心中就會生出一種陌名恐懼,這種恐懼從心間蔓延到腦子裏……”
“文縐縐的話,我是聽不懂的。”
“抱歉。”楊朔垂著眉毛,又露齒一笑,才繼續道:“我心裏有一種隱憂,這種隱憂讓我沒有任何精力去處理任何事,我要去找一個答案,在找到它之前,恐怕我不敢承擔下幫主這個重任,否則,隻會害了大家。”
“可楊兄弟你已經接過了幫主令……”
“我知道南宮兄弟不喜讀書,但我還是想和你一個史書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