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無父無母,是被一個好心乞丐收養的,他四年前去世後,我便自己去街頭巷尾討生活了。”
一邊啃著半張幹澀的大餅,乞兒一邊向吳先生訴著自己的身世,這裏正是江寧城外那間破廟,也是乞兒現在暫時的棲身之所。
苦又如何?哀又如何?有些感情根本不足為外人道,也不需要表露出來,見到有錢人叫大爺就好,見到身著輕裝腰間佩劍的人叫大俠就好,誰又會注意一個乞丐的喜怒哀樂呢?
“你是棄嬰?”
“是。”
乞兒眼裏沒有半分情緒,吳先生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明明曆經艱苦,沒有訴自己悲慘經曆的人。是他不會麼?不,這孩子心智絕對沒有幼稚到這種程度。是他不信任自己麼?也不像,這個乞兒方才知無不言,似乎也沒有半分隱藏真意的想法。
他根本就不想去宣泄自己的情感?還是……他根本就沒有人的感情呢?
“孤哥哥……”
破廟階下傳來一聲呼喚,吳先生立即站起身來,卻望不到半個人影。待過了一會,吳先生才見到一個五六歲的乞丐艱難地爬過幾級台階,那乞丐外披著一件草衣,裏邊似乎是用破布編製而成的破衣,臉蛋上髒兮兮的,比起裏邊那個還在啃著大餅的也不遑多讓。
“她也算這裏的主人,是四年前被我撿到的,名叫柳。”
“柳?”
再打量著那張髒兮兮的臉蛋,看著那眉眼,吳先生才現這個才五六歲的乞丐原來是個女童。
“吳先生,您老人家如果果真要我做些什麼,我隻有一個請求,能讓我與她吃上一口飽飯。”
這個未來司空家的複興者,當年在那間破廟裏這麼對吳先生道。
吳先生也沒有片刻猶豫,這個子給自己帶來的驚喜已經出了他所能夠承受的範疇。
“他果然不是全無感情之人。”
但吳先生並不知道,此時這個乞兒心中卻沒有半分顧及這個髒兮兮的丫頭,而是想:“為了弄夠控製我,我就必須要有一個弱點,隻要有了弱點,他就不怕我不聽他的話。我若是什麼都不重視,什麼都在意,他隻會怕我,不會認為我能夠被他掌控。沒有人喜歡把一個很危險的東西放在身邊,隆冬烤火時,有人會把自己置身火堆中麼?”
這是司空孤第一次欺騙吳先生,在他漫長人生中,欺騙師父的次數屈指可數,也因此,吳先生至死也米有與覺。
“我的人生,開始了。”
在聽見吳先生表達出欲手自己為徒的意向後,仍不知道自己以後將名為司空孤的乞兒如是想到。
之後,這個乞兒便隨著吳先生到了鳳凰山上,在將被乞兒取代的那些孩子一一處理後,吳先生便將計劃的一部分透露予這個極為聰穎,又極為洞悉人性的乞兒,還為他起名為“司空孤”。
這個司空孤,就是吳先生計劃中被那個屠滅的司空家遺孤。
這個司空孤,要向他複仇而踏入江湖,要憑借司空家遺孤的身份,挾江南武林以對抗他。
“司空孤回來了,回來向他‘複仇’了。”
“揚名揚州是計劃的第一步。”
“積蓄實力是計劃的第二步。”
“統製江南武林是計劃的第三步。”
“將他們與他徹底毀滅是計劃的第四步。”
“告訴他,是誰將他毀滅,是計劃的第五步。”
酒桌上,已經徹底接受這個新身份、新名字的司空孤想起一些陳年往事,又對張溫文笑了一聲。
“你這是……什麼……意思?”
顫顫巍巍的問話,麵前這個“張伯伯”似乎不願接受這個真相啊!
“是當年那個常常去找阿元玩耍的乞丐啊,張伯伯你忘了麼,那一次為了讓他髒兮兮的手碰到司空少爺,你還給了他三文錢呢。”
“你……你是……”
“我不就在你麵前麼?這三文錢,我倒是一直想找機會還給你呢。”
張溫文頓時感覺心膽俱裂,地倒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