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揚刀入局(2 / 3)

在艙外的楊朔握緊拳頭,怒道:“這或許是我們的人尋到了柳郎君呢?這官兵不問青紅皂白便抓人麼?”

司空孤卻現了柳話中不盡之意,確認道:“等等,柳你行凶?”

“是……聽那個柳郎君的隨身書童,他……”柳頓了頓,又看向張溫文,見到這個虯須大漢眉毛漸漸拉下來,眉頭也越攢越緊,便隻低下頭來道:“他被人殺了,而且聽……聽漕幫分舵那個儲物間裏都是他的血。”

柳將黃掌櫃交待她定要轉達的一些消息得清清楚楚:漕幫城西分舵被封、漕幫趕到那裏的眾人在李壑約束下返回了漕幫總舵、南宮俊被官兵與捕快共同押走,李壑並不阻攔等等,司空孤等人卻靜靜聽著她嗎,沒有人再也沒問什麼問題。

待柳將該的都交代清楚後,船艙內便隻能聽到船槳擊水之聲,柳聽著這聲音,隻覺得不適。過了不知多久,柳才緩緩抬起頭,離她不到一尺遠的司空孤昂皺眉,坐在他身旁的張溫文鎖眉沉思,整個艙內陷入一種怪異的平靜中。而艙外楊朔盤著的腿也不知何時失去了影蹤。

“信兒,你這是胡鬧!”

揚刀門大堂內,金有德黑著臉,對堂內跪著的少年怒喝道。

少年跪在他的麵前,麵上寫滿“不服氣”三個字,他抬起頭欲爭辯,卻又感受到母親苛責的目光,在這種灼熱的感覺中,他咬緊牙,將稚嫩未脫的臉撇過去。

這個少年名曰金致信,正是昨日被漕幫“霹靂火”南宮俊重傷,現在仍臥床不起的金致誠之弟。

在大堂內短暫的沉默後,金致信看見父親氣得胡子一顫一顫,一貫疼愛並容忍自己的母親站在父親身後,也豎起柳眉盯著自己,少年心中生出些許懊悔,但嘴上仍不肯認錯:“孩兒這也是為了揚刀門好。”

“什麼叫‘為了揚刀門好’?爹娘平日裏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你知不知道,咱們揚刀門現在情勢有危急?居然還在這個時候惹出禍端!”

金有德更是憤怒,那山羊胡直挺挺的似要跳起來,金夫人則眉頭一皺,用眼神示意這個孩子莫再言語。盡管金致信留意到母親的勸阻,但又忽然想到仍臥榻不起不起的兄長,這個向來被溺愛的少年突然渾然不懼起來,抬起頭直視金有德道:

“漕幫那個李舟不是都死了麼?咱們有什麼好怕的?哥被那個南宮傷得那麼重,孩兒今日隻是討個公道罷了,這不是什麼‘禍端’,這是大好良機!”

金夫人急忙按住想站起來的夫君,厲聲向自己平日裏最疼愛的孩子嗬斥:“信兒!怎麼和老爺話的!”

金致信低下頭去,輕輕哼了一聲,把頭側底下去,一雙大眼中閃著淚花,正對堂外揚刀門骨幹弟兄們。

金夫人見到金有德青筋暴起,隻得軟語勸道:“老爺,他還是個孩子。”

金有德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還不是你平日慣著的?”,金夫人癟癟嘴,便將目光再次移向自己最疼愛的幼子。

金致信今年不過十四歲,自便十分機靈,武學賦也遠勝於他的父親與兄長,因此金夫人平日對他最為寵溺,在一些事上也處處維護著他。可如今盡管漕幫岌岌可危,那日自己的夫君身上的內傷也未痊愈,這個孩子今日又擅自跑到漕幫的地盤去……

金夫人望向堂外那些探頭往裏張望的家夥,又看看坐在椅子上的金有德,終是勉強穩住心神,思索了片刻,才對金有德道:“如今之計,唯有按照信兒所言,盡快將漕幫擊潰了。”

金有德輕笑一聲,埋下頭去,聲音變得極為低沉:“得輕巧,我內傷未愈,魯鬆又去了洛陽,揚刀門內沒有一個能夠與那楊朔爭鋒的人……”

話至此處,金有德卻腦內靈光一閃,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妻子。

金夫人微笑道:“妾武功雖不如老爺,但在諸位兄弟協助下,也未必不能製住那個殘廢。”

金有德瞪大了眼睛,向這個多年的枕邊人問道:“霓羽,你這是要出山?”

聽到夫君叫起這個多年未聞的名字,金夫人點點頭,麵上笑容更盛,絲毫沒有強裝出來的意味。

但金有德明白,妻子心中仍舊十分厭惡江湖生活,前幾日還在勸自己放手離開,從此遠離江湖。但這些年來她相夫教子,還親自傳授幾套武功予一些深受重視弟子,盡管她表麵上極少參與幫內事務,但私底下不知道****多少心。別的不,家裏這兩個兔崽子在外麵闖了禍,最終還是她去幫這兩個十幾歲的孩子擦屁股。

但或許正是這種默默付出姿態,讓她在幫內眾弟子心中有著極高地位,金有德有時甚至懷疑在眾弟子眼裏,妻子在幫內地位比自己或許還要高上一些。

隻聽妻子堅定地道:“老爺不要忘了,我可是6滄海的女兒,當年也不比你們這些須眉差上多少,這些年來雖不入江湖,武功也未必比老爺低多少。老爺這幾日隻管好好靜養,照顧好兩個孩兒,這揚刀門,霓羽還能撐著。”

看著妻子挑起眉毛的模樣,金有德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專屬於那個少女的表情,如今又回到這個美婦臉上。

那是一種自信和桀驁,當初她的石榴裙下不知道拜倒多少好漢——都是她親手擊倒的,以至於嶽丈大人為她操碎了心。也虧得自己死纏爛打,不知身上受過多少傷,才抱得美人歸……

金有德此時麵上因金致信而導致的憤怒,以及微微一點驚惶已消失無蹤。追憶往昔年華之後,身上責任又再次將他拽回現實,麵上那一抹溫馨又被疲憊與勞累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