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幕後在操縱一切的人是誰呢?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已經落在庭院中,但金有德卻連試圖伸手去觸碰的念頭都蕩然無存。他現在感覺自己腦袋漲得生疼,渾身乏力。
“老爺。”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傳來,金有德也從沉思中驚醒,那是自己夫人的聲音,勉強撐起癱軟在椅子上的身體,卻見到夫人已經繞到了自己身前。
“誠兒醒了,去看看他吧?”似乎是看到金有德憔悴的模樣,金夫人麵上的愁色又濃了一分,“你也一夜未眠了,看完誠兒後便去歇歇好麼?”
夫人的言語中竟然帶了一絲哀求的意味,自己現在真的很憔悴麼?金有德知道,自己的妻子平日裏很少露出這幅麵容,也很少對自己用上哀求的語氣。記得上一次見到這幅麵容,還是誠兒在明月樓闖禍後,夫人對誠兒責打的時候。
我也像個孩子麼?金有德現在真想靠在夫人的懷裏,但看著夫人的滿麵愁容,隻得硬撐著站起身來,心道:“當初,我也沒怕過,不是麼?想起十年前與妻子初入揚州時,自己也曾陷入迷茫,但隨著誠兒、信兒兩個孩子漸漸長大,揚刀門也在揚州深深紮根,那時自己早已不知不覺丟掉了迷茫,莫非現在還能比當初更艱難麼?”
想到這裏,金有德本想做出一副輕鬆的模樣,打消陪伴了自己大半輩子的女人的憂心,但話到嘴邊又自然的將自己真意透露出來:“夫人也照顧誠兒一夜了吧,不如先去歇著吧,我稍後便去休息。你也知道,這些揚刀門……”
“我嫁給你後,便已經是退出了這江湖,你們關於江湖上的事情,與我無幹,我隻想你和誠兒、信兒能夠能好好的。老爺,去看看誠兒吧,誠兒好像也有話給你。”
金夫人向金有德笑笑,這是金有德極少見到的溫柔,盡管夫人眉間也帶有自己幾乎從未見過的憔悴。
“反而被你安慰了麼?”
金有德心中苦笑,隻得點點頭,便與妻子一同往後庭走去。
金有德問道:“大夫怎麼?”
“誠兒沒有傷及筋骨,但髒器幾乎都被人以內力震傷,怕是得臥床一段日子。”
“那還好。”
“孩子傷成這樣,你還叫好?”金夫人柳眉一挑,便想揪金有德的耳朵,但見到丈夫滿臉憔悴的模樣,卻又不忍,最後隻能輕輕哼了一聲。
金有德見夫人又露出平日裏的性子,心中的愁憂竟莫名消失大半,道:“行走江湖的,哪有不受傷的,這子學藝不精,受得教訓也少,今次受受教訓,對他有利無害。”
“是是,你得都對……”
在金致誠門前,金夫人卻停住腳步,金有德疑惑道:“夫人為何不與我一同進去?”
“誠兒好像有話想與你單獨,這大夫也讓他支開去歇息了。”
金有德點點頭,道:“那夫人也去歇息吧。”
“我去看看信兒,便去歇著,你也莫太過勉強。”
“去吧。”
金夫人對金有德微微一笑後,便轉身往另一邊的廂房走去。金有德不由得感歎,自己能夠娶到這麼一個妻子,確是三生有幸。正是有這樣一位賢妻為自己打理大宅內閑鎖雜事,有她教兒育女,自己才能夠盡心盡力於揚刀門的事務。金有德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一邊想著:“若是夫人平日裏也有今日那麼溫柔,我金某人那就真的是九世積德了”,一邊推開被金夫人輕輕合上的大門。
昨日被南宮俊重傷的金致誠正躺在鋪著十數層絲絨的軟塌上,在金有德推開門的一刹,金致誠便微微側過腦袋望著自己父親走到自己塌前。
“你娘,你有事想單獨對為父?”
盡管自己的孩子重傷,金有德也依然堅持著為人父的威嚴。
“爹,咱們揚刀門,有難了。”
金有德笑道:“為父比你清楚咱們揚刀門的事情,這難,早就來了。昨日你的事,怕隻是開端。”
“孩兒沒有挑釁……”
金有德憐愛地看著這個自己的孩子,語氣也不由得輕緩下來:“爹知道,你和爹一樣,膽子都不大,怎會主動去惹那個‘霹靂火’呢?”
金致誠見父親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事情動怒,便撇正了腦袋,望著床邊的簾子道:“爹……不怕麼?”
“怕什麼?漕幫在李舟死後,何足懼之?”
金有德現在並不想讓金致誠知道揚刀門陷入的是何種險境,卻聽金致誠道:“那個……司空孤,不可覷。”
“哦?誠兒何出此言,那個司空孤不過隻是明月樓的老板罷了,他幕後定有高人。”
金有德神色一緊,當即扯過一張椅子,坐著聽兒子緩緩將其想的話完。
“他背後有沒有高人,孩兒不知道,但那個司空孤手中怕不僅僅是明月樓而已。司空孤,他絕不是毫無武功的人,不,恐怕他武功極為高強。”
“何出此言?”
金有德特意昨日護送金致誠回來的幫眾,他們司空孤進門後做了什麼得清清楚楚,金有德也連問了數人,得到的辭都相差無幾。無非司空孤告知眾人自己才是明月樓的老板,又胡八道一通那些招式。金有德頗不以為然,若聽過這些招式便是武林高手,那麼那些前邊書人就是下第一了。
“昨日他,認出了南宮俊與咱們的一招一式。”
金有德笑道:“誠兒多慮了,他隻是識得這些武功名字而已,這若是詳細研究了咱們的武功,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也可以做到,更何況,聽咱們的人,那子腳步輕浮,動作散漫,怕是果真不會武功,怕是在胡八道。即便會,大約也高不到哪裏去,更何況,若他真的身負絕世武功,又何必搬出官府來製止爭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