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揚州城裏其餘幫派,也都依附在漕幫後揚刀門身後,事實上揚州的江湖勢力已形成分裂——一派乃是以漕幫為代表的江南本土勢力,另一派則是以揚刀門為主的江北外來勢力。
盡管漕幫情勢目前一片大好,但偏偏在昨日清晨,於這明月樓不遠處的巷內,年僅三十三歲的漕幫少幫主李舟被人殺害。漕幫眾人企圖遮掩,但司空孤卻早已通過賈三郭四與明月樓的情報網對漕幫的動作探聽得一清二楚。
隻是,這漕幫與揚刀門的爭鬥並沒有那麼簡單呐,這背後可是江南盟與江北神門的……
正在將所有的信息再一次梳理的司空孤,聽到了一陣短暫的敲門聲。
在自己的屋中,司空孤以最舒服的姿態側躺於榻上。盡管明月樓裏有不少空著的樓閣,但司空孤最喜歡的還是自己現在這個簡單的屋,屋子裏有鋪著不知又多少重絲綢的床鋪,還有一個大大的書櫥,抬眼便是精致巧的窗,當然,還有從微敞開著的窗縫隙間透入的一抹殘陽。
屋子不大,司空孤也覺得很愜意,手中拿著一本根本沒有在讀的不知道什麼內容的書,正陷入對於計劃的沉思之中,而那敲門聲卻喚醒了他。
屋外的人沒等屋內的人做出反應,便已經推開門,向司空孤步走來。
“公子。”
眼前是一個少女,約莫二八年紀,身著素白色襦裙,麵若這初春的桃花一般,兩腮的微紅煞是喜人。一雙蘊含靈氣的眸子如同破開的鮮荔枝一般,那幽幽的瞳仁混雜著不易覺察的褐色,在她身側那一抹夕陽的映襯下,司空孤覺得她眼睛仿佛在光。
少女見司空孤從自己進門開始便一直盯著自己看,羞怯得將腦袋垂下去,指著桌案上的飯菜,低聲道:“飯菜要涼了。”
“嗯。”司空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禮,尷尬地應了一聲,立即轉頭望向窗外橙橘色的空,在少女抬起頭來的那一霎,道:“你出去吧。”
“是。”少女施施然退出房門,輕輕將門合上,麵上的紅暈才漸漸褪去,可轉過身去不久,又皺皺眉,輕聲歎了口氣。
司空孤搖搖頭,柳總是如此,既不像個侍女,又不像自己的家人。也難怪,畢竟她從那個時候開始一直陪伴自己到現在。在那間草廬生活的三年中,這個女孩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雖存在主仆之別,但司空孤明白,恐怕這個世界上隻有她最理解自己。可是,那又如何呢?
張溫文有不堪回的過往,自己又何嚐沒有呢?張溫文麵對後輩,想起自己故主,念及自己的責任,他本可不必做的,可他還是選擇江湖道義。
司空孤很明白,張溫文現在還留在明月樓,他就已經做出了抉擇。
他已經遠離了十年的江湖,可他還是江湖人呐!而我呢?
我也現在,也算得一個江湖人了吧。回憶起今日明月樓大堂的衝突,司空孤微微上揚起自己的嘴角。
我的選擇又是什麼呢?幫助漕幫度過這個危機嗎?我為了什麼呢?為了替江寧司空家報仇嗎?
夕陽很美,司空孤順著那一絲縫隙望著窗外的夕陽,在初春的微寒中,用力吸了一口涼氣。
我是什麼人呢?他問自己,可是司空孤沒有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當房門再次被推開的一霎,進門的柳看見司空孤仍坐在椅上,飯菜安安穩穩的放在桌上,與之前。柳眉頭輕蹙,卻聽得司空孤歎道:
“柳啊……你……我該怎樣做呢?”
一主一仆在房內,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一個不想知道答案,另一個也沒有回答的**,一個看著枝頭明月,另一個看著他,初春的夜,是愈來愈寒冷的,在月亮被烏雲遮住之後,司空孤喃喃道:
“柳啊……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月亮是不是比昨更圓了呢。”
言罷良久,屋內仍是一片死寂。
不多時,揚州城內的月亮,便被一朵烏雲遮住,這似乎意味著,黑暗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