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母貓癲狂動武,吳錦山也趕緊上前阻攔,他們合力奪下母貓手裏的武器。他一麵安慰查某仔別哭,一麵訓斥母貓不成體統,拿掃帚打人。
吃過酒的母貓發作狂飆似浪濤,一陣接著一陣,失去了武器,沒辦法追打,隻身衝撞南牆,試圖越過阻擋揪光小貓的羽毛,被兩個男人奮力攔阻。母貓無法衝過南牆,嘴上一刻也沒清閑,她大聲宣布:“我不同意。”她遺憾地抱怨白米養了一隻瞎眼雞。
無處撒潑的母貓將茶幾上名貴禮品當成出氣筒了,一把抱起籃子,衝到晾台,把整個籃子扔到樓下去。幸運的是夜晚,沒有小朋友在小區裏踢球,否則必傷人。
一件好事,鬧得不可開交。亦悲亦喜的吳錦山什麼話也沒說,為了避免矛盾激化,請他們暫時回避,等母貓冷靜下來,再商量具體的事情。呂永興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子,親家變冤家,那就太冤枉了,趕緊拉著小貓躲了出去。
母貓崇尚這樣的哲學,雙眼一閉,往墳墓裏一鑽了事,其它一概不管。她從晾台回來,失去了交戰對手,惡毒地發誓要將小貓的頭砍下來給當凳子。而她最奇怪的舉動是衝進屋裏,端出一個白瓷碗,一麵念著毒咒,一麵撒鹽米,企圖將瘟神惡煞送得遠遠的。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就是最邪惡的惡煞。
哭笑不得的吳錦山確信她是一隻長著大腦袋的蠢烏鴉,瞧母貓臉色鐵青,雙唇像彈簧似的亂顫,瞳孔裏兩團烈火燒到眉毛上,也嚇得掌心冒汗,他唉歎自己眼拙。每次夫妻鬧矛盾,他總是低頭沉思,但缺乏勇氣否定自己。
“你像一團爛泥似的,查某仔才會為所欲為。看她敢跨出大門一步,我就將他家大門拆了,你信不信?”烏雲散了,她把罪責全推給雷霆。母貓不惜鹽米一直撒到一樓,回到家裏,衝丈夫大聲咆哮。
“你坐下來,何必呢?”他心平氣和地說。按住牛頭讓牛喝水——徒勞無功。自己生的查某仔,什麼脾氣兒,她不知道?他不得不再次提醒上次的教訓,她一旦躲到庵堂裏,不肯回家,她又有什麼辦法?這一番話,教母貓背脊陣陣透涼,好像從頭到尾被割開一道大口子似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那你說怎麼辦?”母貓這會兒,反倒是一點主意也沒有,棍棒之下無好姻緣,這道理她還是懂的。她不斷地揪著貓毛,責怪小腦瓜蠢笨。她也累了,不再大聲嚷嚷,大海回歸平靜。
他答應和小貓談談心。
直到淩晨,吳小儀才悄悄回到家裏,慈父還在等著她。她竟直跪倒老子跟前,委屈地低聲啜泣,在老子跟前,她一點也不敢任性。
吳錦山十分了解自己的小貓,她任性、孤僻、刁蠻、不講理,但心地非常善良,這點他極為自信。他輕輕將查某仔扶了起來,問永興回去了?她無聲地點點頭。
他神色嚴峻地盯著小貓,眼中透著柔和慈祥之光,他問:“你真想結婚嗎?”他沒有問她心理準備好了沒有,生活需要巨大的勇氣、責任、犧牲,以他的角度看,查某仔總顯得輕率而不負責任。再說呂永興也太老實了、軟弱了,輕率的決定對他也很不公平。
淩厲目光有如一條鞭子似的,教她低下頭,不敢瞧老子的眼睛,更不敢說自己對生活一無所知。他又說,“結婚不是兒戲,你得擔起自己應有責任,一切以尊重為前提,尊重自己,尊重丈夫,尊重婆婆、公公等等。”生活不僅有愛情、浪漫、詩歌、激情,同時還痛苦,饑餓,生老病死,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責任、道義、義務都會壓在她身上。隨著時間推移,滄海桑田,美好的一切都會發生變化。諾言變成廢話,愛情變得平淡。生活充滿艱辛,夫妻間為一毛五分錢爭吵更是家常便飯,她有勇氣承擔生活重任嗎?身體不斷衰退,容貌變得蒼老、可憎。美妙的婚姻必伴隨著愛情的結晶,隨之而來的兒女,她有勇氣承擔養育兒女的責任了嗎?
吳錦山不想嚇唬查某仔,可是又覺得她太幼稚,他盡量直截了當地提醒查某仔,要求她有極大的勇氣,承諾擔起生活的重任。他又說,“他的人生是美妙的,你的人生也是極光明。你不能憑借自己的任性毀掉別人的人生,這點你同意嗎?”吳錦山出於誠摯,話語也就一針見血。
吳小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