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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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汝卓駕車送馬庚樂回到瑞京花園時,家裏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莊曉珠不好抱怨,隻說家裏電話都打暴了,該早點回來。練完氣功回到家裏的馬振華非常高興地接待上門的張北奎,這家夥不僅是一個大塊頭,還是他相中的女婿人選。

荷爾蒙在血管裏燃燒的張北奎的姻緣之路非常坎坷。他臉色黝黑不是缺點,他老子嗜酒如命的酒鬼整天將哀樂當成最時尚最高雅的音樂播放,弄得整條大街小孩子不敢經過也不是缺點,致命傷是這位猛男竟然手拿繡花針繡花。第一位女朋友斷言他將是一位可憐的酒鬼接班人,這真是看走眼了。第二位帶回家的女朋友是工友,他沒有獻上玫瑰也就罷了,竟然扔下美女不管,自己幹起繡花活來。不滿尊嚴受冒犯,那位女運動家不停地拿高跟鞋鞋跟猛敲他的腦瓜,那娘兒們極其凶猛,高聲尖叫著揪住衣領,不斷跳躍著敲打他的腦袋。倒黴的一位大塊頭一個勁地傻笑就像玩偶似的任那位潑婦敲打,不敢還手。他的傻笑比無禮更教她氣憤,跳得高,砸得用力,造成輕微的腦震蕩。

查某人當街暴力毆打男人是相當稀罕的奇事,觀眾怕攤上事,沒人上前勸架,幸好張右權還沒醉酒,夫妻倆及時將他從災難中解救出來。

此後她對待善良的小夥子就像一位敵人似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相遇,她就故意學貓叫奚落他甚至高高地掀起裙子,露出花褲衩嘲諷這個低頭匆忙逃走的大塊頭。

馬振華深信姻緣由天注定,聽說上次相親又失敗了,令他滿心歡喜。印象中他是溫良、寡言少語的青年,沒想到他那條小舌頭還相當健談。他提了一個小問題,觀察他怎麼掉進去?他說:“政府的公產,垂手可得,拿了有損道德準則;不拿吧又被人嘲笑是傻瓜,這怎麼辦?”

這大塊頭發現了其中的小陷阱,很巧妙地避開了它,不談什麼政府公產,隻說做人的原則和修養。

這大塊頭並不是傳言中那樣愚笨,某些問題有十分獨到的見識,馬振華意識到普通人身上的光芒才是最耀眼的論斷的正確性,這足夠當他的女婿了。

張北奎身在製藥廠工作,家裏竟沒有一瓶祛風油,這是他誠實的地方。裁衣服,偷布料。駕汽車,偷汽油。被認為天經地義的公理卻遭到他的唾棄,這也是他被貼上傻子標簽的理由之一。

過意不去的馬庚樂主動道歉,大塊頭倒是寬厚地表示那算不上什麼事。她又讓老子試一試禮服,不合適的地方,還得拿回去修改。

這會兒,莊曉珠忍耐不住了,她瞪了查某仔一眼就差伸手掐人了,她說:“新娘快上花轎了,還在磨磨蹭蹭?客人在家裏等你老半天了。”結婚、結婚,真是暈頭暈腦,她將這件事也給忘了。

原來,她量身訂製了一套花麗的唐裝褂裙,選用上等絲綢麵料,繡上龍鳳,專為新娘子出門上花轎時穿的。如今能縫唐裝的老裁縫不多,張右權的老婆就是其中特級師傅之一,因此委托她縫製。

張北奎至少是半個瘋子,從小到大,對讀書、下棋、看電影皆不感興趣,反而對母親手裏的繡花針十分癡迷,下班回到家裏不是去打球、吃酒、賭錢,而是拿起繡花針,替他老娘的褂裙繡花。

張北奎願意跑腿本身就相當稀罕,瑞京花園的奇葩馬庚蘭是他的初戀,有靦腆這一缺點,不敢寫情書告白,也不敢半夜到後窗吹口哨,更別說主動邀約了。這是一個好借口,可以和夢中情人聊上兩句,哪怕三天不繡花也心滿意足了。自他被那娘兒們當眾欺負之後,他對戀愛有某種恐懼。接受重任的媒婆們都信誓旦旦地保證他今年有查某可過年,這他可不敢指望。他磨了老半天,也未遇見初戀的影子,內心相當失望。

陳汝卓這是第二次遇上張北奎,並不討厭他,忙遞上香煙,關心他都在忙些什麼?卻被他拒絕。他不吸煙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害怕香煙被人做了手腳。張北奎皮膚黝黑,燈光下,感覺就像一位黑番似的。

有關這個大塊頭的趣聞令陳汝卓懷疑他能幹繡花巧活兒,特意抓起他的手檢查一番,手大指粗,如此一個大塊頭,竟被一位小娘兒們打成腦震蕩,真難以想象,他甚至愚妄地斷定他是一個瘋子。

客廳裏,三個男在一塊說話。瞧陳汝卓濃眉大眼,下巴結實有力,膚色極好,就一個男人而言,他也太白皙了,張北奎反而認定他是一個娘娘腔的沒用的男人,甚至不信任他,像他那樣顯赫家庭出來的紈絝子弟,跨出門檻不是色鬼就是瘋子。有事實根據,許多公子哥都有打查某的惡癖,不是讓查某人喝丈夫的尿,就是跪冰塊、抽鞭子、虐待,教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