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 認識他們的人所說的話(3 / 3)

他住在哪裏,對我來講根本就沒有差別,可是他卻再三強調這點,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結果,他和我來往的期間,好像也沒搬成家。

說到搬家,我想起來了,他還講過這樣的話:“小學的時候,我曾有過一次轉學的機會,因為我怎樣都無法適應當時的環境,我的父母沒有辦法,隻好做出最壞的打算。可是,最後那件事還是不了了之。詳細的情形我是不清楚啦,不過看來好像是我又肯去上學給搞砸的。真是過分,我每天可是難過得要死。

鄰居有個愛管閑事的家夥,每天都來邀我,我沒辦法,隻好去上學,都快給他煩死了。”

對我來說,有一個這麼親切的鄰居是件好事。不過,野野口會這麼說,應該有他的道理吧。

高中畢業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野野口了。不,好像碰過一次,可是,就隻有那樣而已,我們沒再來往。

日高邦彥的小說嗎?說老實話,我以前沒有讀過。我讀的都是推理小說,所謂的偵探故事,我比較喜歡那個。太過嚴肅的作品,總讓我敬而遠之。

不過,這次不是出事了嗎?抱著姑且一看的心裏,我隻讀了一本。因為聽說真正的作者是野野口,我總忍不住會感到好奇。

那本書叫做《螢火蟲》,寫的是煩惱妻子紅杏出牆的藝術家。艱深的道理我是不懂啦,不過,我在讀的時候,有好幾次出現恍然大悟的感覺。也就是說,裏麵有一些地方會讓我產生“啊!這就是野野口的作品”的想法。我可以感到他的個性充斥在字裏行間。個性這種東西是自小就不會改變的。

哦?是這樣嗎?《螢火蟲》是日高邦彥本身的作品?喔,啊,是嗎?

哎呀,這下臉可丟大了。嗯,也罷,外行人本來就不懂。

就談到這裏好嗎?因為我還有會要開。

【藤村康誌的話】

沒錯,我是修的舅舅,修的母親是我的姊姊。

訴請歸還利益?那沒什麼。錢?不是單純為了錢,站在我們的立場,總希望事情能有個合理的交代,大家能把話講清楚。

修殺害日高先生的事,確實不可原諒,我也覺得他必須付出相對的代價。修自己也是這麼想,所以才會招供的吧。

不過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覺得必須先把話講清楚。就算是修的不對,他也不是毫無緣由就做出那樣的事。我聽說他和日高之間有很多恩怨情仇,所謂的影子作家,不就是替日高寫小說嗎?終於,他忍受不了才爆發了。

我的意思是說,他們那邊也有錯,不是隻有修是壞人。在這種情況下,隻有修一個人受到懲罰,不是太不公平了嗎?那位先生的過錯該怎麼算呢?

我是不太清楚啦,不過說起日高邦彥,他不是赫赫有名的暢銷作家嗎?聽說名列前十大繳稅名單裏呢。那是誰賺的錢呀?那不是賣掉修寫的小說所賺來的錢嗎?而那些錢就這麼原封不動地擺著,隻有修一個人受到處罰,這不是有點奇怪嗎?我實在不懂,要是我就會把那種錢歸還。這是應該的,不是嗎?

嗯,當然,我也知道他們有話要說。所以,後續的事情,我也委托律師了,希望事情能夠有個圓滿的解決。我隻是想拉修一把,並不是想要錢。因為不管他們還回多少,那也不會變成我的錢,那理所當然是修的錢。

話說回來,刑警先生您今天到我家來是為了什麼事?我們爭的頂多扯上民法,跟刑警先生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喔,你真正想談的不是這個?

我姊的事嗎?嗯,沒錯,那個地方是修出生不久後才搬進去的。買房子嘛,當時姊夫的親戚正好有塊地要廉讓,他們就在那裏蓋起了房子。

我姊對那個地方嗎?唔,正如您所說的,她不是很喜歡。她好像曾經抱怨過,早知道是這種地方,絕對不會把房子蓋在這裏。她好像一打算住下後,就對周遭的環境做了很多的調查。結果,這就是她的觀感。

她對那地方的哪一點不滿意?這個我不知道。每次隻要一提到這個,姊的心情就不好,所以我總是盡量避免去談。

刑警先生,你為何要問這些?這些和這次的案件有何關聯?

雖然有必要詳加調查,可是連我姊的事都問,會不會太誇張了?算了,不管你怎麼問,這些都已經是過往雲煙,也無所謂了。

【中塚昭夫的話】

野野口?那是誰?我不認識他。

國中時代的同班同學?嗯,大概是吧,我忘了。

報紙?我不看報紙的。作家被殺的事?我不知道。

哦?作家和凶嫌都是我的同班同學?那又怎樣,跟我又沒有關係。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現正失業中,必須趕快出去找工作,希望你不要打擾我。

日高?你說的是那個日高嗎?被殺的作家就是他啊?

嗯,那家夥我還記得。竟然是那家夥!人類真是什麼時候死、會怎麼死都不知道呢。

你為什麼要問這種事?你問那家夥國中時候的事,到底有什麼目的?查案?犯人不是已經抓到了嗎?你自己剛剛說的。

哼,最近連警察都變得很古怪。

算了吧,都幾百年前的事了。

嗯,是啊,我是整過日高好幾次。也沒啥特別的理由,就隻是他撞到我之類的小事,總之就視情況辦理?。

不過,日高那小子是頭倔驢,怎樣都不肯拿錢出來。其他沒用的家夥,隻要隨便威脅一下,三五百、上千元不都拿出來了。所以呢,我們專找日高的麻煩。那小子確實很有骨氣,我到現在才能這麼講。

你很煩耶,我不是跟你說不知道什麼野野口的。

啊?等一下,野野口?兩個野再一個口嗎?

是啦,你說的是noro吧?野野口,我們都管他叫笨龜呀。喔,如果是他的話,我就知道了。他是藤尾的錢包。

我說錢包你不懂?放錢的袋子啊。沒錯,他總是一股勁兒地把錢奉獻給藤尾。那家夥不但出錢,還讓人當下人使喚,十足十的馬屁精!

藤尾被趕出學校後,我們這群人也跟著四分五裂了。就連noro也不知從什麼開始,很少出現在我們的聚會上了。

上了隔壁學校的女生?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真的!雖然跟藤尾最親近的人是我,不過,詳細的情況,他連我也沒說。主要是因為那件事之後,我跟他就很少見麵,那家夥被迫在家自修。

不是,才不是我。藤尾欺負女生的時候,和他在一起的另有其人。我不知道,是真的。

我問你,這種老掉牙的事和這次的凶殺案有什麼關係?

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剛剛說被殺害的是日高?

正確的時間我不記得了,不過,日高曾經來找過我,希望我告訴他有關藤尾還有那件強暴案的事。是什麼時候呢?應該是三、四年前吧?

喔,對了,他說他打算寫一本小說,以藤尾為模特兒。我沒把他的話當真,所以現在才想起來。這麼說,日高當時已經是作家??哦,早知道應該多跟他要點禮金的。

嗯,我把知道的全告訴他了。我對日高這個家夥,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嘛。

至於欺負女生的事,我跟他講我幾乎不知情。沒想到,他還死纏濫打地說,就算隻有一點印象也好。他八成也是以為是我跟藤尾一起去強暴人家的吧?

照片?什麼照片?

我有照片?是誰告訴你的?

……唉,我是有啦。

藤尾被捕之前,給了我一張。拍得不是很清楚。我隻拿那個應該沒有關係吧?何況有了那個也不能幹嘛。

你說我一直保留就不對了,我隻是碰巧沒有丟掉罷了。你自己在家裏找找,肯定也會發現一、兩張國中時代的照片吧?

我現在沒有了。日高走後不久,我就把它丟了。

把照片給日高看嗎?嗯,我有給他看啊。我這人也很念舊的,畢竟人家大老遠跑來,還帶了禮物。

他請我借給他,我答應了。可是,兩、三天後,照片被放在信封裏寄了回來。上麵好像寫著,他沒有保存照片的習慣。後來我連信封一起丟進垃圾桶裏了,就隻有這樣。

之後,我沒再見過日高。

照片隻有一張,其他的照片怎樣了,我不知道。

就這樣,可以了吧?

【?村平吉的話】

對不起,我是他的孫女早苗。我爺爺講的話,一般人恐怕聽不懂,所以由我來翻譯。

不,沒有關係。這樣談話才能盡早結束,對我們也比較好。

你問他幾歲?應該是九十一吧。心髒沒問題,不過腰腿畢竟不行了。不,他的頭腦還很清楚,就是耳朵背了一點。

十五年前我爺爺就已經不做煙火師傅。年紀大了是個原因,不過主要是供需上的問題。自從河畔的煙火大會取消後,爺爺幾乎就沒有什麼工作了。不過,我們家人覺得時機剛好,我爸爸並沒有繼承這份事業。

這是什麼書?咦,《死火》……啊!這不是日高邦彥的小說嗎?不,我不知道,我想我家也沒有人讀過。我爺爺嗎?我問他看看。雖然問了也是白問。

……他果然不知道。我爺爺這十幾年來已經都不看書了,這本書有什麼特別嗎?

啊,是這樣啊?寫的是煙火師傅的故事?

……爺爺他說,沒想到會有人寫這麼稀奇的事,因為這種工作一般人不太可能接觸到。

耶?日高邦彥曾經住在那附近?嗯,沒錯,爺爺工作的地點就在那間神社的旁邊。哦,是這樣嗎?他小時候曾看過爺爺工作的情形,長大後就把它寫進了小說裏?一直忘不了爺爺的事?這個嘛……

……聽你這麼一講,爺爺說以前好像偶爾會有附近的小孩過來玩。因為危險,爺爺總是不準他們靠近。不過,看他們那麼感興趣,隻要他們答應不亂碰東西,爺爺還是會讓他們進來。

你問說這樣的孩子有幾個是嗎?請等一下。

……他說不上來到底有幾個,不過記得的隻有一個。

叫什麼名字呢?待我問看看。

……爺爺說他不知道名字。嗯,並不是忘了,而是一開始就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我爺爺對從前的事還記得一清二楚,我想他說的應該沒錯。

嗯,這個嘛……雖說他的記性很好,不過這樣未免太勉強了吧?我先跟他說說看。

……真讓人驚訝,他好像還記得。他說隻要把照片給他看,他就認得出來。你今天有把照片帶來嗎?那,我們讓他認看看好了。

咦?這是什麼?這不是國中紀念冊嗎?是,那個孩子應該就在這個班級裏麵。啊,不過,那孩子去找爺爺的時候應該比這還要小吧?是啊,沒錯。哎呀呀,這可難了。你要我跟爺爺解釋?這實在太困難了。並不是這麼大的孩子?我要怎麼跟他講才好呢?嗯,算了,我先跟他說說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