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 認識他們的人所說的話(2 / 3)

不過,說老實話,我並不是那麼喜歡他們兩個。因為附近沒有其他小孩可以跟我玩,不得已,隻好跟他們湊合在一起。所以,等升上高年級,我一個人可以跑得比較遠之後,就和別的朋友玩了。

那兩人的關係嗎?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那跟好朋友不同,也稱不上是童年玩伴,該怎麼形容比較好呢?

喔,是這樣嗎?在麵包店阿姨的眼裏看來是這樣?大人的眼光總是不太準。

那倆人的關係絕對不是對等的。沒錯,日高一向占著優勢。嗯,這是我的想法,我覺得日高下意識裏會以為自己救了與學校犯衝的野野口,他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態度裏卻有這層意思,他總是帶領著野野口。我們三個經常去抓青蛙,就連那個時候,日高也要向野野口指點:那個地方很危險,再找一個比較安穩的立足點啦,或是鞋子要先脫掉之類的。與其說他在命令他,倒不如說他拚命地在照顧他,所以他們的關係倒也不是頭目和小嘍羅,比較像兄弟——雖然年紀一樣。

野野口似乎也對日高頗不以為然,因為他經常會和我講日高的壞話。雖然麵對麵的時候,他一句話也不說。

如剛才所說,升上高年級之後,我就沒和他們一起玩了,而那兩人好像也是從那時起不再來往。其中一個理由是野野口要上補習班,也就是說沒有時間玩樂。另外一個理由,我覺得好像因為是野野口的媽媽不喜歡日高。我記得有一次無意間聽到野野口的母親問野野口:“你沒再和那家的孩子一起玩吧?”

她的口氣非常嚴峻,表情怪嚇人的。她說的“那家”指的是日高家,我是後來才聽出來的。當時我心想,她說的話真是奇怪,為什麼不能和日高一起玩呢?至今我依然不明白野野口的媽媽為何會講出那樣的話。嗯,我完全猜不出來。

野野口拒絕上學的理由嗎?我沒辦法說得很清楚,不過,直截了當地講,就是和學校不對頭吧?他好像也沒什麼朋友。啊,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當時他曾提過要轉校,好像想轉到比較好的學校去,不過,終究沒有轉成,這件事後來就沒有下文了。

我知道的就隻有這些了。都十幾二十年前的事,幾乎要忘光了。

這次的事件嗎?我很驚訝。雖然我隻知道他小時候的事,沒資格亂說話,不過還是覺得意外。不,我說的是日高,雖然他對野野口總占著上風,不過他從來沒把他當作跟班。他的正義感也很強,所以說他逼野野口做影子作家,這實在是……或許,人長大了性格多少會改變吧?當然是變成壞的一麵。

【高橋順次的話】

嚇我一跳,我沒想到警察會為了那個案子找上門來。不,我看了報紙曾想起他們兩個和我同校,又是同班同學的事。不過我跟他們又不是很熟,所以以為這件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對了,這案子不是還扯上文學嗎?那一向和我無緣,我想今後大概也是如此吧。

你說,你想問什麼?喔,那時的事啊。唉,真對不起,那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你聽了可能要皺眉頭呢。

你是從誰哪裏打聽到我的?喔,從林田那兒,那家夥從以前就是個大嘴巴。嗯,沒錯。

最近這被炒得像是天大的社會問題,不過偷偷告訴你,我以前也常欺負人呢。嘿嘿,孩子嘛。不過,我覺得那種事也有存在的必要,我不是在找藉口,你看,一旦出了社會,就有一大堆討人厭的辛苦差事等著你做,就把這種事當作是步入社會前的練習不就得了。如果能從中全身而退,也能獲得應有的智慧,不是嗎?我是這麼想啦,最近大家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隻不過是欺負一下而已。

如果你想知道當時的事,與其問我,倒不如尋求一個更好的方法。當然要我告訴你也是可以啦,可是,我大部分都忘了,也不會條理分明地描述。說不定講到一半連我自己都不曉得在說些什麼。

我說的那個好方法就是看書,以日高名字發表的書。我想想,那叫做什麼?書名取得蠻深奧的,不太好記。咦?啊、對、對,就叫做《禁獵地》,沒錯,就是它。什麼?警察先生您也知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特地跑來找我了嘛。

嗯,書我是沒有全部讀完啦,不過,那件事發生之後,我曾抱著一探究竟的心情去翻了這本書。哈哈,這還是我第一次上圖書館呢,感覺怪緊張的。

讀過那本書,了解裏麵的情節後,你就會知道那本書的主角是以藤尾為模特兒,而我們國中時代的事情也都寫在裏麵了。哼,搞不好連我也被寫進去了。

警察先生也讀過了嗎?喔,這樣啊?嗯,這個我們隻能在這裏講,那裏麵寫的全是事實。不,是真的。雖然那看似一本小說,其實真實的情況就是那樣。當然,人名會有所不同,不過,其他的部分卻是照實描述。所以隻要讀了那個,就可以了解所有的事。連我已經忘記的事,也全寫在裏麵了。

用膠帶把人層層捆住,丟到體育館裏的手法也寫了?說到這個,我就冒冷汗,因為是我帶頭去做的,那不是什麼光采的事。隻能說是年少輕狂吧?唉,就是那樣。

我剛剛講的那些全是藤尾指示的。那家夥很少親自動手,卻很會指揮同伴。我沒想過要當他的嘍羅,隻不過和他一起謀劃,事情會有趣很多。

你指的是藤尾攻擊他校女生的事嗎?對於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不,是真的,我隻知道藤尾一直在注意那個女生。她留著長發,個兒嬌小,大概就是那種所謂的美少女。你別看藤尾的塊頭那麼大,實際上他有戀童癖,看到那樣的女生,他就受不了。這些事那本小說裏也有寫,我一邊讀一邊在想,描寫得還真是深入。不過,說不定寫小說的人對藤尾了解得很透徹,這也是有可能的。

對了,那本小說還寫到藤尾會一個人突然消失的事。明明還沒下課,第六節上到一半,他總是一個人不著痕跡地離開教室。不,正確地說,應該不足第六節的一半,而是第六節快結束的時候。因此,課外活動的時間,藤尾幾乎都不在教室裏。他去了哪裏呢?就如那本小說寫的,那名美少女每天放學都走固定的路線,他肯定是跑去堵她了。不過,他去那裏從來不帶同伴,總是獨自一人。所以,藤尾去了以後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大概是像小說寫的,他一直躲在暗處觀察那個女孩,構思他的擄人計劃吧。這麼一想,感覺怪隱的。

他對那個女孩施暴的時候,好像隻帶著一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不,我是說真的,我沒必要到現在還替他隱瞞。當然不會是我!我是做了很多壞事沒錯,不過,幫著人家去強xx,這種事我可沒做,請相信我。

正如你所說,《禁獵地》所描寫的施暴場景,似乎有很多人參加。一個人負責按住那個女的,一個人用v8拍攝過程,還有其他人在旁觀看。可是,實際上,真正在場幫忙的隻有一人而已,嗯,就是負責製住女孩的那個。而v8的說法也與事實不符,他們用的是拍立得照相機,聽說是藤尾自己拍的。那時的照片後來怎麼樣了,我不清楚。小說上寫藤尾打算把它賣給黑道,不過,結果到底如何呢?那些照片我沒看過,說老實話,我很想看,不過沒有傳到我這裏。

啊,對了,或許那個家夥知道!有個叫做中塚的小子,他是藤尾的跟班,也因此從藤尾那裏拿過不少好處。如果藤尾想要寄放東西的話,一定會放在那小子那裏,就算照片也不例外。不過,我不認為他到現在還會留著這種東西,他的聯絡住址我不清楚。中塚昭夫,昭和的昭、丈夫的夫。

我剛說的那些,野野口沒有告訴你嗎?他應該也很清楚才對。因為清楚,所以才能寫出那樣的書嘛!耶?他什麼都沒說嗎?或許是難以啟齒吧。

為什麼難以啟齒?那種事說起來不太光采吧?沒什麼好炫耀的。

因為他被欺負?那家夥被欺負的時間不怎麼長呀。藤尾一開始就沒把野野口放在眼裏,他鎖定的目標是日高,理由是對方太驕傲了。實際上是因為日高不管怎麼被欺負,都不肯按照藤尾的指示去做。藤尾畢竟是藤尾,一再被小看讓他發了狂,致使他的手法越來越激烈。於是,那本小說寫的情節就這麼真實上演了。

沒錯,被我們用膠帶捆綁的人也是日高。嗯,潑向窗外的鹽酸也是衝著他來的。野野口嗎?野野口那時已經跟著我們了,沒錯,他成了我們的人。那小子才是藤尾的嘍羅,就連我們也可以使喚他。

他們兩個是好朋友?不可能。不,畢業後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雖然這次事件的報導都寫著,他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或許高中以後情況又改變了也說不定,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在國中時代絕對不可能是好朋友。因為野野口向藤尾說了很多日高的壞話。如果不是野野口的話,藤尾對日高也不會那麼深惡痛絕。

所以,那本《禁獵地》裏寫到的中學生濱岡,肯定是日高沒錯。雖然坊間傳說野野口才是真正的作者,為了讓書以日高的名義發表,所以隻好把日高寫成了主角濱岡。野野口是誰的原型?這個嘛,會是誰呢?我說不上來,不過,總之就是欺負小組的成員之一就對了。

不過,仔細一想還真是奇怪。加害者寫的小說以被害者的名義發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三穀宏一的話】

拜托請盡量長話短說,因為待會兒我還要開會。

我實在不太了解,您到底有何貴幹?不,我也曾聽說警方為了辦案,會徹底調查犯人的過去,不過,我和野野口來往都已經是高中時候的事了。

耶?您從小學時代開始調查起?這實在是……不,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有這個必要嗎?

野野口跟一般人沒啥兩樣,是個很普通的高中生。他和我都喜歡閱讀和看電影,我們經常聊這方麵的事。嗯,我也知道他想成為作家。他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宣布,將來打算從事這門行業。他還曾把他寫在筆記本裏的小小說拿給我看,內容我不記得了,大多是科幻小說吧?很有趣喔,至少,當時的我從中得到了樂趣。

野野口選讀我們學校的原因嗎?那當然是因為他的成績剛好可以進這裏嘛。

不,等一下,我想起來了,野野口好像曾經說過,其實附近還有一所同等級的高中,不過,他就是不想去那裏。同樣的話,他不知重複了多少次,所以我還記得。嗯,他肯定講過好幾遍,所以我才一直放在心裏。

他討厭那所高中的理由嗎?我不記得他說清楚了沒,不過大抵是環境不好、學生素質差之類的原因吧?因為他經常把這些話掛在嘴邊,就連提到自己的母校也一樣。

嗯,他的母校指的是小學、國中讀的學校。說到那個學校的缺點,他可是經常掛在嘴邊。

不,我很少聽他講國中時代的朋友。就算聽過,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因為我沒有印象。我也從未聽他提起日高邦彥這個人,他有這麼一位童年故交,我也是案發後才知道的。

他經常抱怨學校和居住地,住在那個鄉鎮的人是如何低級,那種地方的學校是如何的缺乏水準。因為他總是嘮叨個沒完,連我都有點煩了。他平常還好好的,隻要一講到這個就會動氣。我當時還想,他真是個怪人。不管是誰,都會覺得自己生長的城市是最好的。

他說:“我家原本不該在那種地方,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我們被迫住在那裏,所以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搬家了。也就是說,住在那裏隻是暫時的。因此我們不需跟鄰居套交情,我也不跟附近的小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