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久寒動作忽然頓住。
寒月皺著眉,撅著嘴:“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哪裏有這樣斤斤計較,不懂忍讓。”
夏久寒聞言嗤笑一聲,他剛才還緊張被這個寒月窺破了身份,原來寒月竟是因為這個理由。“若說忍讓,也該是晚輩讓著先輩才是,公主殿下。”言罷,夏久寒冷冷地拂開寒月的手,再度掩門。
可這一次,寒月竟直接整個身子橫了過來:“老人家,你為什麼不肯以真麵目示人?莫不是因為你這樣與一個弱女子爭執而羞赧得難以見人了?”
夏久寒被寒月這蠻不講理的質問弄得又氣又好笑,不想搭理她。寒月卻直接驕橫地將手放上了他的鬥笠:“若不是如此,那你摘下鬥笠啊。”
夏久寒忽地警覺起來,立即抬手欲阻止寒月,可是寒月那樣風火的性子,早已一把掀下了他的鬥笠。
皎月下,四目相對,死寂無言。
寒月的明眸裏,漾滿了不可置信。而夏久寒的臉上,凝結了萬層冰霜。
那個身形佝僂、聲音枯澀的老者,卻有著這樣年輕俊美的容顏。在白發白眉白月光的掩映下,他的肌膚勝雪、紅唇似血,更是妖異得不似人間。
夏久寒不由分說地奪回鬥笠,正要戴上,卻又冷冷地丟開,冰冷地審視著寒月:“公主殿下看到想看的了麼?”
寒月的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太過震驚讓她啞口無言,心底,似乎還有另外一些異樣的東西蔓延開了。
夏久寒卻狠狠斂眉,將寒月一把扯進屋,用力地甩上門。寒月剛被門的震天響嚇得驚魂甫定,一雙幹澀粗糙的手便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頸。
是夏久寒。
寒月掙紮著,拚力地睜開眼睛,看見夏久寒那絕色的麵龐上,此刻已是肅殺一片:“公主殿下,老朽殺過的人不計其數。凡見過老朽真容貌的人,都不會那麼好過。公主殿下這樣冒失,老朽是不是該給公主殿下一點教訓呢?”
寒月想要開口辯解,可是那對蒼老的手力氣大得很,她已經幾近窒息。至此,她終於徹徹底底見識到,這個夏久寒的陰霾可怕的一麵。
寒月眼角已經染上了淚光,夏久寒掐著她的手卻沒有絲毫鬆懈。這些年來,在他麵前這樣楚楚可憐求饒的女子,他見過的太多,麻木冰冷的心,又怎麼可能為之所動?這個寒月著實太過囂張,他恐怕今晚,又得送一個人去見閻王了。
夏久寒想著,冷笑一聲:“公主殿下,對不住,永別了。”
翌日,天方破曉。
冰蝶打了個哈欠,懶散地從榻上起身,開門出來,便一眼看到憔悴得不似人形的長公主寒月。
才一夜光景,寒月卻像一瞬蒼老了十餘歲。臉色蒼白,發絲枯亂,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
冰蝶被她這副模樣嚇呆了,慌忙迎上去:“公主殿下,發生什麼事了?你可還好?”
寒月的眼神卻是飄忽的,冰蝶喚了好幾聲,她的雙瞳才緩緩恢複了聚焦,癡癡地望向冰蝶。就在那一瞬,寒月忽然崩潰一般“哇”地大哭起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聲似將天地撕裂。冰蝶一時錯愕,隻得任寒月在她肩頭痛哭,有一句沒一句地緩緩安慰著。
寒月一邊劇烈啜泣著,一麵回憶著昨夜那驚魂難定的一幕。
昨夜裏,夏久寒終究是起了殺心,加大了力氣。那一刻,寒月當真覺得靈魂都要從喉中被擠出來掐斷了。
可是,夏久寒卻又忽然放了手。
寒月立刻失去所有力氣跌倒在地,無力地呼吸著。
夏久寒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沉默了許久,方冷冷道:“也罷,反正洛姑娘也知道了老朽的真麵貌,你們二人關係似是不錯,你知道也是遲早的事。”
寒月聽他這麼說著,知道他已經準備放過她。她鬆了一口氣,卻有氣無力地攥住了他的衣角:“為什麼……”
夏久寒微微斂眉:“什麼?”
寒月有氣無力地斷斷續續道:“為什麼……不能以……真麵目示人呢?”這樣驚豔的容顏,隱在麵紗後還真是暴殄天物。
夏久寒卻倏然拔劍,冷冷地貼上她的側頰:“不過,公主殿下,老朽再奉勸你一句,好奇不是什麼好事情。這裏是老朽的領域,公主殿下不要再輕易涉足了。否則……”
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