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朝那個叫櫻的男人走去,越接近他越發覺得他美麗,令人望之卻步。
“櫻。”日比野輕快地叫他。
男人合上正在看的書,緩緩地抬起頭。他那黯淡的眼神仿佛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臉頰清瘦。
“是日比野啊。”櫻的語氣冰冷。
他姓伊藤,日比野把我介紹給他。
“喔。”他的反應仿佛我是誰並不重要。接著,他馬上又將視線移回書本。我知道那是一位名詩人的詩集,因為開本要比文庫本(注:長約15厘米,寬約10厘米的開本。)大一號。
“我也喜歡他的詩。”沒想到這座島上居然會出現我知道的書,於是下意識地說出了口。
“我為讀詩而活。”留著長發的他,用沉靜的口吻說道。
他的聲音就像在緩慢流動的河麵上輕輕漾起了一個拇指般的波紋,風味別具。他隻說了那麼一句,之後噤聲不語,於是我們離開了那裏。
“是剛才的那個櫻殺的。”走到稍遠處時,日比野這樣對我說。
“誰被殺了?”從未想象過的事情接二連三地出現,我真的開始感到厭倦了。
“凶手啊。”
“所以我問,什麼凶手啊?”
“殺死園山太太的凶手。”他一臉“你明知故問”的表情。
“咦?”我瞠目結舌,“你指的是剛才說的那起命案?”
“殺死那個凶手的人就是櫻。”
“你騙人吧?”
“為什麼你一口咬定我在騙人?”
“因為,劊子手並沒有被逮捕,還在讀什麼詩?”
“櫻是我們的規範。”
“規範?”
“人如果做了壞事就會遭到懲罰,這是基本的規範吧?如果不遵守這個規範,誰都不會壓抑自己不做壞事。所以說,如果沒有懲罰,就無法消弭犯罪。”
“是。”我出聲應和,我的聲音接近歎息。
“櫻有他自己的判斷,如果有他想殺的人他就殺,沒有人會對他有意見。”
“我、我沒聽說過世上有這種事。”我說。不過這句話本身就沒有意義,畢竟這座島上的事情都是我從來沒聽說過的。
“地震殺人需要誰的許可嗎?有人會去製裁劈死人的雷嗎?”
“那和這是兩回事。”
“五年前,這座島上有一名少年,不知道他是為了消磨時間還是怎樣,殺了很多隻鴿子,每天殺十隻,甚至二十隻,把它們往牆上摔,弄死它們。”日比野說完以後,“嗚──嗚──,咕──咕──”地學鴿子叫。
我腦中立即浮現出城山的身影。
“沒多久,那個少年就被人一槍打穿腦袋死了。”
“那該不會是……”
“是櫻殺的。他找到了弄死鴿子的少年,砰!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