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我,需要觸手可及的“真實感”。
“他該不會是死在這座島上的吧?”我問。
“島的另一頭有一座墳墓喔!”日比野回答。
支倉常長的身世被籠罩在一團謎霧中,眾說紛紜。有人說他與歐洲交涉失敗之後,回到藩遭到了處刑;也有人說他變成虔誠的基督徒,結果到底怎樣還是無人知曉。
還有人說,他是搭西班牙的船回來的。一般的說法是,他八成將“San Juan Bautista”號賣給了哪個國家。不過,我認為他或許將船開到這座島,然後再搭西班牙的船回到伊達藩。如果把自己最重要的一艘船送回藩,未免也太劃不來了,索性把船藏在荻島。有沒有這種可能?而搭外國船回去,說穿了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手法。
雖然我心裏覺得這是一派胡言,不過一旦鬆懈下來,想象力便自行運作,腦中浮現出支倉常長費時七年才完成的狂野計劃。
“這座島在那之後就與外界隔絕了。不過,在那之前吸收了西方文化。當然,島民現在也會通過轟買外麵的東西,才能獲得衣服和鞋子。如何?這樣有沒有稍微解除你的疑問?”
“啊,哪裏。”我開始不在意那些小事了。
接著,優午說:“我隨時都站在這裏。”他仿佛知道我還會再來。不,實際上他就是知道吧。即使感受不到“真實感”,我還是開始接受這座島了。
我和日比野一起離開了水田。我頻頻回首。
“很怪嗎?”日比野擔心地問。
“不會。”我回答。我是真心那麼想。稻草人優午泰然自若地說著超乎常識範圍的事。事實上,稻草人會說話本身就已非一般常識了,但那頂多隻能算是我已知範圍內的常識問題。管他什麼閉關、支倉常長的慶長遣歐使節船和混沌理論,我已經不在乎了。說到“真實感”,我現在站在這座島上的感覺就是真實,我開始放棄一般人所謂的真實,或許應該順從這種感覺:瘋狂與包容,瘋狂近似於包容。
我想起了靜香,她是我半年前分手的女友,大我兩歲,今年應該三十歲了,我們交往了五年才分手。她在我之前任職的軟件公司總部工作,屬於站在工作夥伴中鶴立雞群的那種優秀員工。
交往之後沒多久,我就發現她有精神衰弱的問題。
“我從前是個乖寶寶。”
“我想也是。”
“我母親是學校老師,我小的時候她幾乎不在家。”
這種情形很常見,但她似乎不曾做出要母親待在家裏陪她之類的無理要求。因為她知道那麼說的話,母親會很困擾,而且她自己也不覺得特別寂寞。
“可是,我一上初中以後就理所當然地不去學校,甚至做出了類似出賣肉體的事。”她還說,“我現在總算知道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