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四年二月,天氣乍暖還寒。夜來一場北風,讓本已露出嫩綠草色的大地,又蓋上了一層冷霜。
青州臨淄縣西南商山的山穀中,一間古舊的尼姑庵坐落其中,叫做蘭容寺,是青州有名的比丘出家之所,有數十位尼姑在此修行。
這日一早,一向安靜的蘭容寺門口突然熱鬧起來,隻見一大群人站在門前吵嚷,竟沒有一個尼姑,俱是手持凶器的青壯男人。
站在前麵的是十餘個背負長劍的道士,混元巾,絳法衣,十方鞋,儀容整潔,卻麵相凶惡。道士周圍聚著三四十個肮髒的賴漢子,個個斜眉吊眼、發如亂草,形貌鄙陋不堪。
一眾人或滿麵煞氣不言不動,或揮動武器叫囂喝罵,端地殺氣騰騰。
眾人的核心靜立著一個身穿火紅道袍的中年道士。這道士骨骼粗大、麵目崢嶸,正一手扶著腰間闊劍,一手抱著拂塵閉目養神,仿佛已經神遊天外。
良久,紅袍道士突然低喝一聲:“來了!”眼睛隨即睜開,精光四射!
眾人被他一喝,頓時安靜下來,都不由的握緊了武器,緊盯著穀口來路,呼吸也粗重起來。
片刻後,就聽前方一陣喧嘩聲起,穀口騰起了煙塵,便見樹叢後轉出一彪人馬來。約有上百人,都穿著青色的衙役公服,拖槍拽棒,抖著鐵鏈嘩嘩作響,氣勢洶洶走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彪悍的虯髯武官。那武官手提樸刀,大步走在最前麵,一眼瞅到前方的道士嚴陣以待,表情愕然,腳下不禁一慢。
“哈哈哈,官府惡犬,道爺恭候多時了。”紅袍道士高聲笑道。
武官聞言大怒,暴喝一聲:“妖道好生猖狂!納命來!”舉起樸刀一馬當先直殺過去。
“哼哼!”紅袍道士冷笑一聲,動也不動,看他攻來。
待到武官衝至身前時,紅袍道士叱了一聲:“找死!”
‘哐啷’一聲寶劍出鞘,身子猛然一縱,忽地飛起丈許來高,如一片火雲般罩向那武官。
“來得好!”武官卻也是條勇猛漢子,毫不退讓,也蹦了起來,一刀向道士迎頭劈去。
“嗬!”
“哈!”
二人在空中大喝,刀劍互斬,眼看著就要碰撞在一起,異變突生!
就聽‘轟’地一聲,一道刺目的火光在二人之間炸起,那武官身上竟然憑空著了火,瞬間就變成了一團火球。
“啊!”武官丟了樸刀,慘叫著摔在地上。
“楊捕頭!你……”緊跟在武官身後衝殺的衙役驚叫起來,一起刹住腳步,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滿地打滾的火人。再看前方的紅袍道士時,仿佛見了鬼一般,人人臉色發白,神色恐懼之極。
“哈哈哈哈!道爺的法術還從未失過手。”紅袍道士輕飄飄的落地,狂笑幾聲,抽出闊劍一指,士氣高昂的道士們立刻殺了出來。
衙役雖然人多,但是已經被嚇破了膽,發一聲喊,扔了武器轉身便逃,道士們緊追不舍,四處趕殺。
隻見混亂的人群中,忽然逆著人`流跑出來五七個衙役,嘴裏叫著:“快救東主!”
撞開人群奔到火人身邊,不顧火焰燒手,拖著火人一起跳入不遠處的小河之中。
“刺啦!”火球入水發出了響聲,青煙直冒,很快便滅了。
待熄了火,幾人爬上岸要走,一夥道士前來撲殺。誰料這幾個人都是硬茬子,舍命搏殺,道士措手不及,被他們殺開條血路,架著渾身焦黑的武官飛快的逃了。
那武官紅著眼睛,回頭看了眼持劍傲立的紅袍道士,仰頭怒吼道:“毒焰鬼王,我楊相還會回來的!”
……
一個月後。
臨淄縣衙內,知縣劉正心正在發雷霆之怒:“楊相,你這憊懶之徒,區區小傷,你竟養了一個多月,硬是推脫不願去剿賊!”
劉大人鐵青著臉,拍著驚堂木怒喝:“本官給你十日時間,剿滅那夥妖道,不然休怪我無情,定將你刺配遠惡軍州!”
“小人……領命。”堂下跪了一個武官,頭麵上全是紅一塊白一塊的斑痕,忍氣吞聲的應聲,正是捕頭楊相。
被知縣逐走,楊相出了後門,滿腔怒火,摘掉帽子摸著寸草不生的光頭,咬牙切齒的低聲罵道:“直娘賊的狗縣官,忒歹毒了,要把俺往死裏逼。可憐我楊相連死兩次,好不容易才活過來,眼見又沒了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