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府今日格外熱鬧,本應該是男學生們輪休的日子,人來得倒比平時上課還齊。因為今天有兩場考試,上午是孤鶴先生監考的音律,下午是“孔雀先生”趙老師監考的舞蹈。
在女德、詩書、音律考試中,至少拿到兩枚白玉梅花的人才能有資格進入舞蹈考試。而趙先生更是手握生殺大權,隻要她不滿意,就算你前頭拿齊了三枚白玉梅花也沒用。
在音律考試之前,是昨日文試的放榜之刻。為求公正,避免監考之人有徇私舞弊之舉,宮人們將前十五名女學生們的卷子都張貼在大殿裏。剛一貼好,太學府的學生們無論男女就一齊簇擁上去,女子還要注意點形象矜持些,男學生們就放浪許多,各種墊肩跳腳的。
“瞧見沒啊!榜上都有誰啊?”這些王公貴子們看上去倒比考試的小姐們還著急,畢竟,那榜上可能有他們心頭仰慕之人。
最前頭的一名男子穩住被推搡的身形,趴在牆上大聲念道:“別擠別擠!第十五名是禮部侍郎家的林夕,第十四名是護國公府的劉飛羽,第十三名是……”
他每報一個名字,就能引起女學生堆裏的一陣小騷動,大家紛紛祝賀上榜之人,不過是真心還是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白蘅和王嬙都站得很遠,遠離熙熙攘攘的那一群學生。王嬙是覺得自己肯定是第一,沒什麼好擠的也沒什麼好期待的。白蘅嘛,自然是躲在一旁暗自慶幸,還好沒把倒數十五名的卷子也掛個榜,她那白卷沒有倒數第一也有倒數第二了。
“王嬙小姐,第二名!”那名男學生還擠在前麵跟店小二似的吆喝著報數,這第二名一報完,一群人就都站不住了,更加賣力地往前擠,想親自看一看結果。
“你看岔眼了吧,王小姐的詩文怎麼可能是第二呢?”
“就是就是,論才華,太學府哪個比的上王小姐!”
遠處的王嬙聽到結果後臉綠了綠,但她還是壓下脾氣維持著風輕雲淡的模樣,一旁的葉錦棠坐不住了,她大聲嚷嚷著扒開人群,擠到了最前頭。下一秒,她那雙杏眼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議地叫道:“怎麼可能!第一名怎麼會是白蘅呢!她會作什麼賦啊,連四書五經都沒學全的人!”
聽到葉錦棠的話,王嬙的臉是真的繃不住了,輸給誰都可以,一連兩場考試都輸給白家那個廢物就太打臉了。她邁著步子,也走上前去,眾人見她來了,都自動退到一邊給她讓出一條道。
王嬙一目十行,迅速地看完了白蘅所作的“秋收賦”,清冷的丹鳳眼中蘊含著怒氣。她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自己的“國富論”與白蘅的“秋收賦”相比,就像小巫見大巫,溪流遇見大海,從頭到尾都被壓製得體無完膚。
“其實我覺得,還是王小姐寫得這篇‘國富論’好,第一應該是王小姐的。”眾位公子見王嬙臉色不好,趕緊給她找體麵解圍。
“這怎麼可能,白蘅哪寫得出這麼好的文章,一定是抄別人的!”
殿中緩緩走出一人,清風明月,豐神俊朗,薄唇淡淡道:“每個人的題目都不一樣,她抄的是誰的?還是說,你在質疑本殿下監考不嚴?”原來是三殿下祁雲城。
這話說的確實是有幾分重了,眾人四下散開不再言語,也有幾個挑事的小姐來“安慰”王嬙,“王小姐,第一第二都不打緊,摘得了白玉梅花都是本事,你說是吧?”
高高在上的天鵝被隻癩蛤蟆輕易打敗,旁邊的青蛙們還不都過來看看熱鬧。
“沒有疑問就都散了吧,寶華殿的音律考試也快要開始了。”祁雲城朗聲宣布,文試的結果算是徹底塵埃落定了,王嬙一眼也沒看旁人,高傲地仰著下巴走了。
葉錦棠倒是給了白蘅一個眼刀,低聲道:“我不管你用的什麼法子做的弊,一會兒的音律考試總得你親自上,我看你還怎麼演下去!”
白蘅無所謂地笑了笑,也回擊道:“那估計你是看不到了,前頭兩場考試你一朵梅花都沒拿到,寶華殿的大門你進都進不去了。”
“你!”葉錦棠咬著牙,憤憤地甩了下衣袖走了。
於是大殿裏,除了侍奉在一旁的宮人外,就隻剩下了祁雲城和白蘅。
白蘅慢悠悠地走到公榜前,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她不是寫不出一篇賦陳,隻是想到這監考和評定文試的人是祁雲城,她就懶得寫,不知道為什麼,她寧願在他麵前表現得自己爛泥扶不上牆,也不願意露出一點點優點。
這輩子白蘅煩透了他,就讓他當皇帝王嬙當他的皇後,自己跟他老死不相往來最好。可是現在,偏偏他又主動來招惹。你說這人性怎麼這麼喜歡作踐?
“祁雲城,你能不能別幹涉我的事情?”
祁雲城挑了挑眉,笑了笑:“我幹涉你什麼了?”
白蘅扔給他一張銀票,冷冷說道:“太學府結業考試,代考一門也就一千兩,我給你雙倍的價錢,我們兩清。”說完,轉身就走,也不回頭多看一眼。
祁雲城將銀票握在手裏,搖頭笑了笑道:“恐怕是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