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有一女溫如玉(1 / 2)

一番詳談,四人才知道,這看上去仙風道骨的雷掌門三十多年前竟也犯過糊塗,與山下一位商賈遺孀有染,並生有一子,如今子又生孫,小孫女都已到了待嫁的年紀,但這小孫女生性潑辣,曾在燈會因爭搶花燈與數名潑婦對罵半個多時辰,且不落下風,自此“刁”名鵲起,街知巷聞。眾人都說,這寡婦改嫁,夫君外出行商多年,使得這家中陰氣過盛,小孫女在這陰氣之中長大,才出落得如此霸道凶厲,這種人一定克夫。

街是越罵越凶,小孫女也越長越大,閨中待嫁二十年,從未有媒婆踏過他們家的門檻。

上月清明,這小孫女上墳歸來,卻害了一場大病,尋醫問藥,卻都束手無策。但這小孫女,卻又在一日清晨,生龍活虎地下床幹活了。身子是好得很,但腦子卻好像出了問題。

說到這裏,雷掌門不知是哭是笑,停了半晌,所有人也不作聲,隻等麵前這老人繼續。雷凝捏捏鼻梁,定了定心神,說:

“這便是最讓人無法琢磨的地方,我這小孫女笙兒,從那日起性情大變,將我們一家人嚇得不知所措。”

“莫不是變本加厲,潑辣更勝於前?”墨申搶問。

雷凝搖了搖頭,看來事情閉著更複雜。

盧澈也坐不住了,眼珠一轉,看著南宮睿說:“是不是染上惡習,譬如嗜酒如命,好賭成性?”

南宮睿狠狠地瞪了回去。

雷凝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繼續他剛才的話語:

“笙兒自那日痊愈之後,性情大變,不再似從前那潑皮無賴一般,而是每日梳妝打扮,勤練女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還知道每天早上向家中父母長輩敬茶。真真對得起‘賢良淑德’四個字,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南宮睿差點拔出寶劍剁人,合著還不許人家閨女學好,非要天天罵街才安心?這一看,哪裏會是什麼二十八宿的房日兔,連個野兔精作的惡都比這有出息、有抱負多了。

“總之,我們還是登門拜訪一下吧。”

墨申看了一眼燕斐,燕斐點頭,接過話頭:

“我便留在這裏,先為雷掌門療傷。”

“不不不,明日,我與諸位上仙一同前去。”說罷,雷凝起身,“且讓我準備一下,明日巳時,我們便可下山。”

眾人不便推辭,雷凝隨眾人一同前去,既便宜行動,又方便療傷,確實是個好提議,最重要的,最為可靠的燕斐不在,墨申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一夜無書。

修道之人要做早課,晨鍾一響,四人倒也都醒了。多年前在師父門下修行的時候,這幾人便每日過著這樣的生活,聞鍾而起,日落而息。如今再聽,不由得生出幾分懷念感慨之情。

幾人剛穿好衣服,雷凝已吩咐廚房將飯菜送來——神仙到底吃不吃東西,雷凝心裏也沒譜,但萬一要吃,總不能餓著幾位上仙。這幾位神仙雖然每日憑金丹仙露就可以維係,但神仙也愛佳肴美酒的。茶足飯飽之後,燕斐為雷凝施了幾針,又取出幾粒丹藥給他,若無意外,不出三日,毒力盡消。

巳時一刻啟程,未到午時,五人便已騎馬來在登州城門口。若是騰雲駕霧,禦風而行,不過彈指間,哪怕是雷凝,也能禦劍飛行,但那樣太過招搖,恐多生事端。

剛一下馬,雷凝便鑽進路邊的草叢之中,一會再出來,卻是另一番打扮:紫緞的長袍,鑲金的發簪翡翠的扳指,最要緊的是,一頭白發變得烏黑,乍一看,一點都瞧不出是雷掌門。

“你這頭發?!”盧澈嗔叫。

老掌門笑笑,不發一語。四人便這樣進了城。

登州是山東重鎮,更是官營海鹽一路運送的必經之地,商賈往來,熱鬧非凡,比起臨淄來,絲毫不遜色。

就在這登州城西南角,有一座“梅府”,這雷凝化名梅寧,其妻變賣亡夫遺產後,與雷凝一同出錢修建這所頗為氣派的宅院——當然咯,那女人也是精明,雷掌門都活了六十多年了,多少還是有些積蓄的,二人所出,各占一半。

找到這所宅院倒是不難,隻是墨、燕、盧、南宮四人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了。這四人裏,不論品性如何,至少從外觀之,皆是一表人才,尤其墨申和燕斐,更是萬裏挑一的俊俏模樣,四人衣冠皆非凡品,路人即使不識貨,也知道這四人非富即貴,這一路,仍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梅老板”上了台階,輕叩府門,沒人應,又重重地敲了幾下,才聽得門內一聲答應,大門吱呀打開,是一位老媽子,府上都喊她趙嬸。趙嬸從門內就罵罵咧咧:“這是誰呀,大晌午的攪得人睡不得安寧,啥雞毛蒜皮的事不能等人都起了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