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用糖了?知道皇上平時不喜甜食,隻單單放了些糯米配著清甜的梨子,才顯得香甜些罷了。”珍兒隻笑著,又勸著喂了皇上幾口。
皇上含笑點了點頭,似想起了什麼,對立在一旁的李夫人道:“婉兒,你也嚐嚐,珍兒的手藝著實不錯,想必你也喜歡的。”說著,接過珍兒手裏的碗,親自舀了一匙,遞在李夫人唇邊。
李夫人微微瞄了一眼一臉不悅的珍兒,微笑道:“珍妹妹的手藝應是著實不錯的,可惜我無有口福,因我自幼不愛食糯米,枉費了皇上與珍妹妹的好意了。”
“姐姐哪裏的話,妹妹我不比姐姐能歌善舞能博得皇上歡心,隻好在這下人的行徑上用些功夫不至於讓人遺忘罷了,倒是讓姐姐見笑了,姐姐若喜歡吃些什麼盡管吩咐妹妹,妹妹我不敢有一刻懈怠的。”珍兒隻含笑望著李夫人,絮絮地說著。可我怎麼感覺她像是在和皇上說這些話。
不由得往前移了移身子,想聽清他們的對話,誰知鼻頭觸到了梨花花苞之上,連吸了幾口花粉,一下掌不住,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誰在那裏鬼鬼祟祟的,還不趕緊滾出來!”珍兒厲聲嬌喝。
我垂著頭,硬著頭皮從花間走出來,隻走到他們三人之間一一參拜過後,隻對著李夫人道:“奴婢奉太後之命,特來給夫人送些絹綢以備裁製春裳。”方敢緩緩抬起些頭。
珍兒隻麵上一驚,小聲道:“是你?”
不想被身旁的皇上聽見,隻問道:“你們認識?”
珍兒臉色潮紅,默不作聲。我趕緊俯身向皇上行了一禮,恭順應道:“以前在長樂宮當值時和賈美人有些宮中瑣事的交集,難為美人還記得奴婢。”
珍兒臉色轉和,笑道:“你不提我倒也忘了,你可是在長信殿當值的三等宮女?”
我一麵答著正是,一麵埋下頭不再看她,公事已定,自覺無趣,向他三人辭了禮折回來。
出了漪瀾殿,日光南移,耀眼通明,隻照耀得身上暖烘烘的,並無春日的燥熱難耐。宮牆之上,已密密爬滿了嫩綠的青藤,在陽光的照耀下,油光水滑的,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忽聽背後有人喚我,立馬站定了腳步。
賈珍兒執了一塊帕子,一麵拭汗一麵慢慢向我走近。
我俯身,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一禮:“奴婢三等宮女竇漪房參見賈美人,恭祝美人安康無極,長樂未央!”
賈珍兒仔細瞧瞧了四周無人,方攙起我的雙臂,輕聲道:“漪房,你真要和我如此生分嗎?”
我微微勉強扯了一個微笑:“奴婢不敢。洗耳恭聽美人教誨。”
賈珍兒隻長長歎了一口氣,眼圈已紅了一片,隻道:“也罷,前兒隻當我對不住你,奪了本該屬於你的榮寵,可是,我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的。”她一麵說著,隻暗暗落下淚來,用手帕拭著,讓我暗暗心疼,幾度欲上前勸慰,又想起她在“香雪苑”對我的態度,心立時又涼了一截,隻杵在那一動不動望著她。
“難不成,我們之間的姐妹情誼全是作假的?”賈珍兒隻含淚望著我。
我嘴唇動了動,終是不知如何作答,隻俯身又行了一禮:“奴婢還要去其他殿裏通傳太後旨意,就不陪美人說話了,先行告退,望美人海涵。”轉身,不再回望,加快了腳步。
“漪房,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對你們的姐妹情誼是真的。也請你不要因此恨我!”珍兒在身後哽咽,幾度讓我心軟。
珍兒啊珍兒,難為你一向自詡聰明,難道看不透我對那皇家的榮寵一向視若煙雲嗎?我在乎的是你不該默不作聲悄然離開,我在乎的是你不該視昔日姐妹如同陌路的絕然與狠心,我在乎的是你口口聲聲說著你有苦衷而不告訴我分毫,隻讓我懷疑你真正的苦衷。我在乎的是我們之間真正的姐妹情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