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喧嘩依舊。劉章隻拉著我拐進一個胡同內,笑道:“莫讓那些莽漢掃了我們的好興致。我們繼續逛,爭取在宵禁之前吃遍京城的名吃。”
我莞爾一笑,正要作答,忽見周圍房簷之上呼啦啦跳下幾個黑影,將我和劉章團團圍住,心中駭意陡增,急忙躲在劉章身後。
劉章將我緊緊護在身後,沉聲說道:“別怕,有我在。”一麵逼視著為首的蒙麵黑衣人,嘴角扯了一個清淺的弧度,笑道:“你們這些毛賊若是識趣乖乖給二爺我讓路,二爺我一時心軟尚且留你們一條狗命,如若不然,休怪二爺我心狠手辣。”劉章麵上雖存笑意卻話中帶寒,如凜冽的冬風貼耳刮過,震懾著黑衣人一時間打了個哆嗦不敢輕舉妄動。
為首的黑衣人有瞬間的愣怔,隨後緩了緩神色,衝身邊的同夥擺了擺手,喝道:“少廢話!今天讓你見識見識到底是誰心狠手辣!”說著,舉著明晃晃的長刀撲將過來。
劉章見勢,急忙摟住我一個旋身躲過。我的頭發因回旋的力度過大,掙脫了發巾,飄散開來,紛揚如墨。
對麵的黑衣人一陣驚呼:“原來這個是女的。”個個眼巴巴地望著我,垂涎欲滴,恨不得把我吞吃下去。
我深深躲在劉章的懷裏,貼在他的胸口聽見沉沉的心跳,原本慌亂的心逐漸平靜下來,直到覺察到黑衣人異樣的琢磨眼光,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攏了攏披散的頭發,緊緊抓住劉章的衣襟。
“我就喜歡你現在這樣子。”劉章輕聲說道,帶著一絲曖昧的暖意:“離我這樣近。“
這人竟不顧對麵殺氣騰騰的黑衣人虎視眈眈,居然還有閑心調笑?我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隻翻了個白眼給他,順帶提醒他前麵的敵情。
“兄弟,今日你若留下你懷中的美人兒,我們幾個就開開恩,暫且饒你不死。怎麼樣?”為首的黑衣人一手摸著下巴,猥瑣的眼神在我的身上遊離打量,讓我連打了幾個冷戰,不禁又貼近了劉章幾分。
他的話竟惹得他身後的同夥一陣哄笑,紛紛叫囂附和。
劉章一言不發,臉色漲紅,目漏寒光,殺氣畢現,隻在我耳邊輕身叮囑:“抓緊了。“不再多言,突然抽出腰中佩劍,直刺過去,頓時寒光閃閃,鋒芒畢現,隻逼得對方毫無招架之力,連連後退。
一道寒光閃過,為首蒙麵黑衣人胸口的黑裳短時化作碎片,如暗夜裏黑色的蝴蝶紛紛起舞,亂作一團,萎縮於地,鮮血順著已露出胸毛的粗壯胸膛蜿蜒而下。
劉章毫不遲疑,也不停留,一個轉身,對著一群圍攻上來的黑衣人連刺幾劍。頃刻間,啊嗚一片,紛紛倒地。
劉章眉頭微挑,冷哼一聲,也不手軟,轉身就要刺入為首黑衣人的胸口,眼見那黑衣人頃刻就要斃命,眼露懼色,驟然從腰間抓起一包東西,揚了過來。
“啊。“劉章輕呼一聲,緊閉雙目,同時牢牢環住我的腰身護在懷裏,恨恨道:”卑鄙。“
“哈哈,這叫兵不厭詐。“為首的黑衣人狂妄大笑,對著周圍已站立的同夥嚷道:”男的殺了,女的劫走。“
“你敢?!“劉章冷聲說道,雙目仍是緊閉,環在我腰身的力道加重許多。
我握緊了手,才驚覺手心已汗珠涔涔。
“你已中了我們掌門秘製的迷魂散,撐不了多久了。現在可由不得你了。“身側一矮個子黑衣人尖聲尖氣說道,一麵諂媚地望著他們的老大。哄笑聲又起。
我明顯感覺到劉章身體的搖晃,擔憂道:“你沒事吧?“
劉章無力地搖頭,沉聲說道:“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他們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一股暖流湧過心頭,百感交集,是喜是悲已辨不清晰。“蟑螂。“我熱淚盈眶,低低呼喚,帶著些許的關切,幾多的擔憂,一絲的親昵,重重的感動。可聽在劉章和那群蒙麵黑衣人耳中又是何種意味,我就不得而知了。
“別卿卿我我了,一會兒就該換伴兒了。“那黑衣人隻衝我猥瑣地笑,朝身後的同夥喝道:”還不趕緊上?將那美人兒與我奪來。“
烏壓壓的一群圍了上來,齊齊展開亮閃閃的大刀劈過來,我愣神的一瞬間,一把大刀直插過來,晃得我眼內一盲,心中一個激靈,猛然推開護在我身後的臂膀,揮離的手頃刻間脫離了溫熱的懷抱,那裏是我安全的倚靠,可我不能這麼自私。
幾個黑衣人立馬趁勢架住我,將我牢牢控住,餘下的則緊緊圍住劉章。
“蟑螂!“我大聲疾呼,帶著愴然的驚惶與深深的擔慮,將”救我“二字生生咽了下去,因為我深知,此刻的他,處境比我更加危險。
“漪房?!“劉章一邊與幾個手持長刀的黑衣人纏鬥,一邊在紛亂的黑衣之間搜尋我的身影,可他的身形已略顯遲緩,明顯力不可支,臂上已中一刀,血染紅了青衫,格外觸目驚心。“你們若敢動她一根汗毛,我發誓會讓你們全族陪葬!”劉章已氣喘籲籲,勉強招架之餘不忘警告挾持我的賊人,可他臂上的鮮血正淋漓而下,滴落滿地,如盛開的木棉花,花盡落敗,憔悴萎地。
我的心像撕裂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胸口的起伏如翻騰的洶湧波濤,緊握了拳頭,咬了咬嘴唇,衝著不懷好意望著我的黑衣人,絕然道:“放了他,我跟你走!“
“放不放他由不得你,但是帶你走倒是可以。“那黑衣人嘿嘿笑著,捏起我的下巴審視了一番,滿意地舔了舔嘴唇,色眯眯道:“小美人兒,我都等不及了。待會可要讓我好好疼疼你。”說著,挾著不明所以的我向一方向奔去,留下幾個黑衣人繼續打鬥。
我掙紮了一陣終是無濟於事,絕望地望著黑衣間搖晃不定的劉章,心中百感交集,滾燙的淚珠一顆顆滴落下來,視線模糊間,我大聲呼道:“蟑螂,保重!“風,吹亂了我的話,在原本明媚多情的春夜裏消散------
那黑衣人挾著我腳下生風,連穿了幾個胡同,不知要去哪裏。
耳邊風聲呼呼,楊柳細挑,月影斑駁間,一陣清幽的簫聲穿楊度柳,幽幽而至。一襲白影如夢如幻自明晃晃的銀盤圓月處悠悠飄來,輕輕落至離我數丈遠的地方站定。
“放下她。“那襲白影收了玉簫,負手而立,微風拂起他如墨的發絲在月影間輕舞飛揚,玉色的麵具在皎皎的月光下泠然泛著沁骨的寒意。玉麵、玉影皆是寒意,如是女子,定會是廣寒宮的那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