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他握著韁繩的左手，喃喃道：“你怎麼會來？”
“怎麼，不希望我來嗎？”他揚手一劍，斬落身側的敵方騎兵，“我若不來，你該如何？”
我掙開他，飛身落至那個騎兵的馬上，俏顏一笑：“自能全身而退。”
“逞強。”他不再理我，調轉回首，長劍直指天穹，“窮寇勿追——收兵——”
刀槍碰撞的聲音漸漸稀稀落落，隻留下敵軍的哀嚎聲和戰馬的嘶鳴。
我漸漸收勢，穩住馬匹，立在他的身側。紅衣銀甲，長發飄然，一把長槍立在身側，槍頭的鮮血順著槍柄，流了下來。
我轉頭看他，卻見他神色不滿，皺著眉頭，盯著我。他黑衣金甲，雖有血汙，卻衣冠尚整，並無傷處。想來我這番樣貌，是極不入他的眼了。
他收了目光，像是隱忍了什麼似的，終對我無言。
身後傳來將士們的歡呼聲，我不禁感染，朝他微微一笑：“將軍，我們勝了。”
他沒說什麼，反將戰袍解下，丟到我身上，冷聲道：“披上，還有，把頭發束好。”
我麵色微微一赧，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嗯”一聲。
……
斜暉點點，正是日落之時。
敵軍兩萬，經此一役，消耗殆盡，逃脫之人，不過數百。但遺憾的是無一戰俘，可見漠北人的性情剛烈，萬俟長域的治兵之嚴。裴曄大軍來的及時，禦狼營才免受重創，仍餘下一百一十二人，我也稍有安慰。萬俟長域雖受了當胸一箭，卻仍有氣息，如今已送去救治了，還未知是死是活。
主帳中，裴曄正在議事，我一身戰袍未脫，一個人站在帳外，猶豫著該不該進去。畢竟，對於他們來說，我大概算是個外人。
不過最後，楚連風還是奉了裴曄的命，將我請至帳中。
帳中站了數人，眼下，可我識得的隻有裴曄，衛少寒還有楚連風這幾人了。
大概裴曄未將我的事告訴衛少寒，乃至衛少寒見到我的時候，表情誇張到了極點。奈何，我身份卑微，隻好先恭敬道：“末將陪戎副尉沈捷。”
眾人唏噓，一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旌旗上繡了‘沈’字，我恍惚間還以為是沈穆的兵呢。”沈穆乃是我父將之名。
眾人一時皆臉色陰沉。我父將的名字，他們大概敢都不敢提吧。眼前這人算是個英雄。我抬頭看他，那人已然有不惑之年。我之前看過將領的名單，這個人大概是齊方。看來他之前見過我父將帶兵。
未免除嫌疑，我隻好再道：“在下不過區區副尉，掛旗乃是僭越，但為震懾敵軍，才假借此姓，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將軍責罰。”
“虛虛實實，此乃用兵之計，何罪之有？”那人和善一笑，“何況以區區百人，阻二萬鐵騎於此，已是大功一件。又活捉萬俟兩王，此一戰，可謂是收獲頗勝。”
我連忙回道：“以卵擊石，兵行險招，不過是僥幸，不敢請功。”
裴曄淡聲道：“還有自知之明。”
那人微笑著搖頭，不再言說。
裴曄未再看我，繼續說道：“如今，狄將軍一行，在何處？”
“以攻下三城，再有三日，便可到王城了。”
衛少寒看了我一眼，再道：“少了兩萬伏兵，他們走得也快。”
裴曄沒有理會，繼續說道：“蒙將軍的大軍何在？”
“已經連拔四城，如今已在哈克林東麵。”
裴曄凝眉，沉聲道：“繼續前進，直取王城。”
“嗬嗬——這場仗，快打到頭了——”衛少寒不禁興奮。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露出絲絲笑容，裴曄也不禁彎彎嘴角。
突然有個小兵進帳，單膝跪下：“將軍——“
裴曄微抬頭，問道：“可是救活了？”看來他問的是萬俟長域。
那小兵微微搖頭：“傷勢頗重，軍醫有些束手無策。”
我看見裴曄略微苦惱的樣子，上前道：“嗯——將軍，我手下有一人，略懂醫術，不如讓她試試。”
他並未多說，輕歎一聲：“沈捷，你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末將告退——”眾人皆出了大帳，隻留下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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