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搖搖頭,複又坐下:“大人,命是自己選的。”
我有接著開口:“大人,我也有兄長。哥哥他…他對我很是疼惜,曾站在我的身前,為我遮擋風雨。但我卻沒照他所想的去做。我選了自己的路。他曾覺得內疚萬分,覺得我生活得太過辛苦,也曾深深自責。但…我的不悔,我的選擇,到最終也沒能讓他明白。”我停頓了一下,“即使是親人,也不能為另外一個人決定道路。一個人一生,總有什麼事,覺得非做不可,不論結局。”
他似乎被觸動了:“你說得對,狄家的兩個女子都是這樣的性子,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
他似乎輕鬆了很多,笑道:“真是不能小瞧你,我一個兵部侍郎,竟被你這樣一個女子開解。”說完,他意識到有些不妥,竟又向我道歉:“是我言語不當,並沒有別的意思。”
我也不甚在意,笑著對答:“大人說的是我這樣一個‘出淤積而不染’,又彈得一首好琵琶,而且善解人意的女子嗎?”
他複又笑笑:“正是。”
狄景雲確實是一名好男兒,輪武功,容貌,家世,在這上京城的同齡貴胄中,算是數一數二的人了。我並不排斥狄家,狄家與沈家相似,世代武將,而我對狄家的劍法也頗有好奇,很想親眼目睹一番。
我隨口吟道:“天上日月明,京中青雲衣。”
狄景雲大概不曾料到我會突然冒出這句話,微咳一聲複又失笑:“不過是些浮華而已,做不得數的。”
我不禁莞爾:“大人何必謙虛,日月青雲之說,小女子卻覺得十分恰當。不過,這詩說的不全,我還有後兩句,不知大人敢不敢接。”
狄景雲也來了興致:“是嗎?還請務必告知。”
我清了清嗓子,朗聲念道:“流光逝如影,誰可堪此境。”這後半句乃是我借用先皇之言。先皇在世時,對狄家的劍法給予很高的評價,曾用“流光逝影”比喻狄家的劍法。此事,我亦有聽聞。
狄景雲的神情有些落寞:“流光逝影,連我都忘記了還有這種說法。”
“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能一睹這流光逝影的快感。”我起身,脫去外麵的長衫,在庭院的一角,折下一支樹枝。
他朝我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則向他露出神秘的一笑:“小女子,先舞為快如何。”說完,我起身舞劍。我當然不會真的將沈家的劍法漏出來,我所舞的不過是勾欄女子通常舞的劍舞而已。不過,少了些柔美,多了些戰場廝殺的戾氣。我雖不敢肯定自己的舞姿可以傾城傾國,但絕對足夠讓人耳目一新。
“啪啪”狄景雲起身,臉上露著愉悅的表情:“原來姑娘竟有如此才藝。”
我反轉舞步,晃至他的身前,將樹枝恭恭敬敬地遞給他:“該大人了。”
狄景雲淡淡一笑,接過樹枝:“我的劍法,你大概是看不懂的。”他縱身一躍,手中的樹枝便如利劍一般,卷起風塵無數。光影變幻,轉瞬即逝,逐日逐月,不知始終,風起雲揚,萬物蒼茫,可恨可恨,歲月幾何。
我何嚐不懂,利劍在手,卻無法施展的無奈與痛恨。再快的劍,能快得過歲月的消逝嗎?庸碌一生,誰能忍受。
狄景雲將樹枝還給我,上麵的樹皮有些開裂,我索性將其剝落,裏麵已然透出絲絲綠意,“大人,你看,其實事情未必如表麵一樣糟糕。”
“紅月姑娘真是善言善辯,今日閑聊半日,姑娘字字珠璣,解我心結,狄某心領。”
“大人過譽,今日一睹大人的風姿,小女子亦覺有幸。”我微微仰首,“如今四方割據,戰禍暗湧,大人不妨韜光養晦,終有一日拜將封侯。”
他明目微亮,似有驚訝,看著我。我抱之一笑,“小女子少時受父兄影響,多看了些書罷了,大人不必驚訝。”
他也輕輕一笑:“不知姑娘竟如此多學。”他的眼中又浮現出絲絲疑惑,“隻是...恕我冒昧,不知姑娘因何故飄入這風塵之地。”
我微微搖頭,“朝代更迭的遺禍。”
他微微點頭,已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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