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著臉,不再理我。我也真的抱著琵琶,彈了一曲。
謝朗氣消了,才對我說:“我大哥最近忙,連我每每去裴府都見不了幾麵。”
我知道裴曄是在備戰。左邪王已經歸順,現在漠北隻剩下右邪王的部族了。今上急功近利,戰事還沒休停幾個月,便馬上派兵攻打右邪王。
這次倘若大勝歸來,裴曄的官位就會更加顯赫,說不定會封王。封王嗎?以他的年紀,這麼年輕便登上高位。當今天子對他的優寵還真是無人能及。我不禁略有憂傷。不知阿爹是否早已看到他的鋒芒,才願意將我許配與他。
“大哥似乎有意要接你入府,”謝朗笑著看我的臉色,“納你為妾。”
“是嗎?”我驚了一下,心中卻是覺得可笑。說要還我自由,竟然是以這種方式。不過細想,要給我一個其他身份,這也是最好的方式。當今官宦,娶個風塵女子為妾,皆是安個什麼遠親小吏子女的名頭。通過這種方式,給我一個不起眼的身份,倒也是良策。即使被人知道,眾人也會心照不宣吧。妾嗎?經過三年,我的身價倒跌得真快。
謝朗看到我猶疑的神色:“怎麼,我大哥還沒告訴你嗎?”
“沒——不,告訴了。”如此倒也正好。我微微思量,這樣,我是不是還有機會跟著去一趟漠北?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怎麼一點也不害羞。”謝朗有些狐疑的看著我。
害羞?他是指裴曄要娶我這件事?這不過是一件幌子罷了,我難道還害羞不成?正當我考慮要不要真的表現下害羞的時候,裴曄突然出現了。
“咦?大哥?”謝朗高興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好多天不見你了。”
裴曄隻是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便在謝朗之前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他似乎有些疲倦。我轉身想再搬了一張椅子給謝朗,卻聽到裴曄開口。
“不用,你出去。”他有些倦,聲音有些沉。我並未細想,正要從房間中退出去時,裴曄有些不耐煩地開口:“不是你出去,三弟,是你出去。”
謝朗大叫一聲:“不帶這樣的呀,大哥。”雖然嘴上不情願,但人還是笑嘻嘻地從房間裏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
我從門口又退回了回來,站在他的身側。
他閉著眼睛,歇了一會兒才開口:“我從漠北回來,便會接你入府,借機幫你改掉身份。此後,你若想待在裴府,或是離開,都隨你。”
我喃喃開口:“不能早一點嗎?”
他突然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又閉上:“我在準備去漠北的戰事,時間有些緊。”我當然知道這些,卻不願放棄這個機會。
我又說了一遍:“我想去漠北。”
他這會兒又睜開眼睛,卻沒再閉上:“你去漠北做什麼?”
“我大哥…”我意識到稱呼不對馬上改口,“五年前,沈冀沈少將軍在漠北罹難,還沒找到屍骨。”
他沉默了許久,口吻有些嚴肅道:“軍隊不是兒戲,你不能隨軍。”
我看著他,同樣嚴肅地說道:“我騎術很好,跟著沈家去過戰場。四年前,”我停頓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攻打活埋山,我也在。”
他盯著我的眼睛,看到我堅定的表情,露出一絲動容:“那場仗很慘烈,卻也力挽狂瀾,打的漂亮。”說完,他又看了我,露出一絲笑意,“你還真是命大。”我分辨不出那笑意究竟是諷刺還是——讚賞?
“你同意了?”
“嗯,再等一月,我接你入府。”
我鬆了口氣,露出了些許笑容:“多謝。”
對著我的笑容,他似乎有一瞬的恍惚:“韓紫煙——”
我的笑容一時有些僵硬,我果然無法習慣那個名字。
我打斷他:“大人,韓紫煙已經是過去了,叫我紅月吧。”
他並未露出疑惑,閉上了眼睛,低聲叫我:“紅月——她的墓——你知道嗎?”
我偏過頭,沒看他:“將軍,逝者已矣,何必——如此。”
我不願意告訴他,她還未死,談何有什麼墓穴?
“隻是遺憾而已。”
他起身,推門而出,隻留我一個泠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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