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任安河是四爺的人?”吳道萍突然輕輕道。
張紹然聞言一驚,嘴唇有些顫抖:“吳兄這話可不能亂說。四爺不過問朝事已經十多年了。那任安河是四爺的門生不假,可是那也是十三年前的事了。”
吳道萍搖搖頭,“我前幾日看見宋世剛從四爺的府上出來,雖然特意遮掩了一番,可是我還能認出來。而宋世剛接著又去了任安河哪裏。”
張紹然心裏駭然,他當然知道吳道萍口中的宋世剛是誰?宋世剛和張紹然同窗十六載,更是同村發小,彼此再熟悉不過。但是兩人卻隔年參加了秋闈,這樣宋世剛成了別慶二十年的進士,張紹然卻成別慶十九年進士。雖之隔一年,兩人卻成同窗好友變成宿敵。因為一個是當時三殿下的門生,而另一個則是當時如日中天的四賢王的門生。太子之爭更是讓兩人老死不相往來。
“你是說任安河是受——”張紹然咽了唾沫。
“那倒不至於。”吳道萍又搖搖頭,眉頭凝結,徐徐道:“隻怕這任安河來曆就是不幹淨的。這種暗諜哪國沒有?隻是想不到這事會跟四爺扯上關係。”
“這事,太子殿下——?”張紹然自覺多了句嘴,立馬緘口不言。
“這慶梁幾年沒整頓,隻怕又有些髒東西了。太子殿下把‘暗監司’的人給我,就是打掃打掃慶梁城。”言了深深瞥了張紹然一眼,嘴角玩味道:“你說太子什麼事不知道?”
慶梁人大都是在街坊、廟會、攤鋪、茶館中打發日子.他們一年到頭,都有許多閑工夫,今兒該做買賣的,繼續買賣。該上館子的繼續上館子。富貴多閑人,消費不菲的茶館裏的自然是閑人。隻不過茶館裏,說的事不再是昨夜於思隆那幫二世祖又在明月小樓為顧青姑娘爭風吃醋,打傷了多少人、賠了多少銀子,抑或是哪家大人又納了幾房漂亮的小妾。而是太子的四公子去薑國為質的途中遇刺的消息,以及太子大發雷,霆怒踢張少卿的事。
新聞是一個城市生活的一部分,尤其像慶梁這樣的北方大城。而那些茶館就是新聞的媒介,任何消息幾乎都是從這裏傳出來的。慶梁人對新聞的態度是熱衷的,他們關心新聞不是因為關心時局變化,而是新聞的新舊,舊了的消息自然沒有價值了。在他們眼裏,新聞也隻是茶餘飯後的話題。至於四公子去質?似乎並不在他們所討論的範圍了。
蜀,別慶二十四年春,三月,傍晚。剛晴沒幾天的慶梁,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到了夜裏,天空中轟轟隆隆響起了雷聲,足足響到了大半夜。城裏的老人們都知道,雨後這天氣就回暖了,這冬天算是熬過來了。
春雷響,驚蟄至。似乎一年的春忙又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