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華晨: “拯救者”的出局 (3)(3 / 3)

談判在秘密狀態下進行。跟所有信守承諾的老牌歐洲人一樣,決心既下的羅孚公司表現得十分積極,一切都出乎想象得順利。在相關協議都簽署好之後,仰融犯下了一個讓他懊悔終身的決定。

他決定把羅孚項目放到浙江省的寧波市。很多年後,仰融都沒有把這個決策的真正動機對外透露。看上去,寧波是一個不錯的建廠選擇,這裏有全國最好的深水大港,周邊的汽車配件企業眾多,寧波市政府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一次性批給華晨3000畝土地,出讓價一畝隻有區區5萬元。而且,讓仰融動心的是,他被允許參股投資寧波跨海大橋,這個項目據稱將帶來上百億元的現金流。

在這位優秀的戰略構架師的算計中,招招精準,環環緊扣,所有的要素都已完美齊備。隻可惜,他偏偏漏算了似乎很不重要的一點:東北的政府方麵的心態。

或許在遼寧省和沈陽市政府看來,仰融這次是想“趁亂溜走”了。自金杯被救活之後,遼寧省就一直將汽車產業作為全省最重要的支柱性產業,沈陽市也從來沒有放棄“中國的底特律”之夢,他們自然希望仰融把所有的資產和項目都放到沈陽。在過去的10年裏,他們對華晨有求必應,不遺餘力。有一次,一位沈陽市領導對仰融說:“為了華晨,我們連買褲衩的錢都墊出來了。”可是,就在超速擴張的關頭,仰融卻趁“慕馬大案”的動蕩之際,調頭南下,這在東北官員看來,無異於背叛。一位投資銀行的分析師認為,“站在遼寧省、沈陽市的角度看,仰融的做法如同掏空金杯汽車,讓金杯汽車為他在外省的項目輸血”。

政府方麵與仰融的談判細節從來沒有公開過,不過其溝通的結果眾所周知。政府方麵希望仰融把羅孚項目放在遼寧,年初省政府的主要負責人還具體地提出了一個“大連方案”。仰融則堅持在寧波建廠,不過他承諾沈陽仍然將是華晨的客車基地。顯然,這是一個無法讓政府方麵滿意的答複。就這樣,矛盾突然在2001年的秋天激化了。

矛盾激化的另一個背景是,一向低調而神秘的仰融在2001年變得異常高調,他開始頻頻接受記者的采訪,出現在各種財經類媒體的封麵上。也許在他看來,華晨的宏大架構終於清晰,已經到了站出來為偉大事業造勢亮相的時候了。在《福布斯》雜誌公布的“中國富豪排行榜”上,仰融以70億元資產排在希望集團劉氏兄弟和歐亞集團的楊斌之後,位列第三。在此之前,除了汽車界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仰融的名字,他以暴富者的形象一夜而為天下所知。榜單設計者胡潤對仰融資產的計算,是以他在華晨中所占的股權為依據得出的,仰融對此默認。於是,政府方麵對他的質疑,便是從資產計算開始的。10年前那著“精妙之筆”終於露出它猙獰的一麵。

政府方麵認為,華晨絕對不是仰融的華晨。根據10年前的股權設計,中國金融教育發展基金會才是公司的真正所有者,而基金會無疑是國有資產的代表者。在過去那麼長的時間裏,無論是政府方麵還是仰融,都小心翼翼地回避談論基金會的資產性質,但是它就好像一座大廈的基石,默默地埋伏在那裏,一旦動搖,便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