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
加長林肯緩緩停下，在這普通的小縣城極為顯眼，惹得路人頻頻回頭。葉城不缺富豪，但如此大手筆和高調卻很少。車牌號是外地的，想來又是哪位企業家來葉城定居。
百裏軒羽睜開眼，透過車窗看了看外麵，抓著書包的手不做聲色地收緊，長發成簾，遮住了她眼裏的情愫。不過片刻，她又恢複了淡然的樣子，一手勾起書包，開了車門就下了車。
她突然下來讓正準備開車門的吳達愣了愣，伸出去的手僵了幾秒，尷尬地收回。
百裏軒羽將書包單挎在肩膀上，痞氣十足，雙手環胸，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吳達，你跟了我爸幾年？”
“從小姐還未出生到先生去世，已經十七年了。”吳達說。
百裏軒羽回味著他說的話，喃喃道：“十七年，”她扯開一抹笑，“時間還真是一點都不慢呢。”
吳達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看出了她眼裏毫無掩飾的嘲諷，不知想到了什麼，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那眼睛太像，那種淩厲仿佛洞悉了他心底的一切。簡直和葉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過是個沒滿十五歲的孩子，他自我安慰。
“聽那個女人說，你要和我一起住在葉城？”百裏軒羽問。
百裏軒羽對百裏婷的稱呼，吳達已經習慣了，當下隻點點頭。
百裏軒羽還是笑著，眸皓齒。還未長開的五官透露出一股稚氣，隻是那笑裏的深意卻讓人看不明白。
她本清澈如山泉，卻又幽深。像一汪碧溏。
吳達想起了很久以前的百裏軒羽，聰明伶俐，卻好像一張白紙，一眼就能忘穿她的心思。
自從葉樺去世後，她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脾氣古怪，不務正業，學習荒廢了不少。整天和不良少年混在一起，和百裏婷吵架更是家常便飯。
如果那天她服個軟，也不會被百裏婷弄到這個三四線的小縣城來。畢竟再怎麼說，百裏婷也是她母親。
吳達有時候在想，百裏婷是不是多慮了，一個小丫頭夢翻起什麼浪。
百裏軒羽沒理會他，按照小時候的記憶向前走著。十年，葉城的變化很大。變得幾乎讓她感到陌生，可那種葉城專屬的安然和平淡還是讓她找回了以前的記憶。
記得以前，爺爺喜歡牽著她的手在街上慢慢地走，給她講各處發生的故事。那時的她，就像現在一樣，手拂過花壇裏萬年青的葉子，癢癢的。
爺爺……
會下象棋，會吹笛的爺爺，經常告訴她要保持初心的爺爺。
她抬起頭靠著湛藍的天空，很幹淨，白雲慢慢地移動著。那雙眼裏含著些許淚水，反著晶瑩的光。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是當你發現自己真正處於絕境中時，才發覺已是孑然一身。是像蠶破繭重生那樣，不斷地逼迫自己變得堅強，而後，成長。
葉城和記憶中的一樣靜，這種靜是靜到人心底的。這個普通的小縣城，卻給了她最眷戀的溫暖。
十年一晃而過，葉城變了，她也是。
都說人如果要長大，就需要經曆不少的痛苦。若是真的，那還真有些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