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應進行的程序,是公訴人和辯護人分別對證人發問。
公訴人和辯護人要唇槍舌劍地再亮一遍各自的觀點,楊萬忠辯護李律師說:
這時楊萬忠的律師李玉珂又站起來,他仍舊裝腔作勢地要求審判長允許他再提幾個問題。
在取得審判長許可以後,李玉珂把脖子挺直,問道:“莊清雲送錢來的時候,你不知道嗎?”
“我就知道莊清雲找楊萬忠有事,至於他有沒有送給楊萬忠,我就不知道了。”羅嘉麗沒有露出驚惶失措的神色,目光鎮靜地從審判長的臉上移到他,有條不絮地說。
“你就在身邊?你怎麼會不知道?”羅嘉麗怯生生地向四下裏瞧了瞧,她的目光在楊萬忠身上停留了一刹那,回答說,“那時我去洗手間了。”
“我沒有別的話了,”李律師對審判長說,裝腔作勢地聳起肩膀,動手在他的發言提綱上迅速記下被告的供詞。
法庭上沉默了一陣子。
“你沒有什麼別的話要說嗎?”
“我都說了,”羅嘉麗歎口氣說,坐下來。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回避了法官的注視,她答道:”清楚。”
羅嘉麗一再說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莊清雲給了楊萬忠268萬,這件事裏自己一點也沒有參與,一口咬定一切罪行都是楊萬忠獨自幹的。
這個律師講完後,接著王律師站起來辯護。王律師批駁楊萬忠所說的莊清雲送錢他時羅嘉麗在場的供詞,堅持說羅嘉麗不在場,楊萬忠的供詞就毫無價值,收莊清雲的錢是楊萬忠一人幹的。因此他要求陪審員裁定在這268萬在受賄錢財上與羅嘉麗一點關係都沒有,既沒有索取,也沒有參與預謀。
楊萬忠忽而一動不動地望著審判長,忽而全身抖動,似乎想進行反駁,臉漲得通紅,然後又沉重地歎著氣,雙手換一種姿勢,往四下裏看了看,又盯住書記官。
隨後審判長在一張紙上記了些什麼,接著聽了左邊的法官在他耳邊低聲說的話,就宣布審訊暫停十分鍾,匆匆地站起來,走出法取。
李律師恨得咬牙切齒,在一張紙上記了些什麼,露出輕蔑而驚訝的神氣聳聳肩膀。
公訴人表示沒有什麼問題了,不再發問。
在那天庭審的整個兒過程中,隻有到了這一刻,到了莊清雲突然叛變反水做出如上證詞的這一刻,楊萬忠這邊的律師才傻掉了,莊清雲的證詞使他在事實上變成了羅嘉麗一方的證人。
; ; ; ;莊清雲發出的聲音,情不自禁地又細又小,他情不自禁地,有種逃避的心理,好像他生怕別人,特別是怕楊萬忠,雖說他現在身陷監獄,但是他的勢力還有大到還有看不到地方。
而楊萬忠那雙眼睛和過去有什麼不同呢?有的,他想到要是法庭裏人人都知道他的罪行,他就會丟盡臉麵。這種恐懼壓倒了他的內心鬥爭,在這最初階段,它比什麼都強烈。那眼睛已經沒有一點光澤,沒有一點生氣了,已經呆掉了。
羅嘉麗甚至已經分辨不出那眼神中究竟是漠然還是凶毒,是憎恨還是恐懼,楊萬忠神情姿態猶如一具不動的僵屍。
之後,審判長開始提示莊清雲敘述最關鍵的那段話。
莊清雲從楊萬忠臉上收回了目光,他的心裏那一刻一片混亂,她幾乎像背書般地開始發表證言。他的證言在昨天晚上與王利德經過了幾個小時的討論,逐段逐句地拿捏過了,結構簡明用詞嚴謹。
“羅嘉麗有沒有主動提出要這置留款的事,有沒有主動提過這樣的要求?”
; ; ; ;審判長聲音依然冷靜,按部就班地問道:”根據你的理解,被告讓以後有這樣的事直接找羅嘉麗,是指什麼事?”
“是指非法收受‘好處費’和索取房地產開發商錢財。”
“那後來羅嘉麗有沒有向你索要這些財物?”
“沒有,從來沒有過。”
這句話為止,莊清雲整個證詞的主要內容,主要想說明的問題,都說出來了。他的證言有力地支持了檢察院對楊萬忠的指控,這從現場聽眾嗡嗡嗡的議論聲和對麵兩個辯護律師交頭接耳的動作上就能看出。
莊清雲說完,遲疑了片刻,這片刻的遲疑出自她無法克製的本能,她像是低頭思索了一下,看了一眼楊萬忠,又隻看了羅嘉麗一眼。或者說,他的目光很自然地,在楊萬忠的臉上掃了一下,他看到楊萬忠依然像木偶一樣表情呆滯地坐著,就像一頭被包圍的野獸,隻抬起眼睛來對他望望,又望望其他人,接著垂下眼睛,竟有些低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