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汗流浹背,說話更吞吞吐吐了:“我與將軍並力攻秦,將軍在河北作戰,我在河南作戰,兵分兩路,同心協力。但我自己也沒料到那麼容易攻進函穀關。即使這樣,我天天都在盼望將軍能早日來到。想不到現在有人挑撥我與將軍之間的關係,我心裏很感不安。至於拒絕諸侯入關,我是防止盜賊進入偷走寶物,不好向將軍交差啊!”
項伯也極力附和:“是啊,昨天,我去過劉將軍營中,他入關後,所有的財物都已封庫,所有的官吏和百姓都已登記上冊,正等待著項王進關享用哩!”
項羽繃緊的臉逐漸鬆弛下來,坐下以後,說:“劉將軍,你起來吧,讓你受驚了,來人,擺酒,給劉將軍接風洗塵。”
劉邦站起來就勢坐在項羽對麵的一個位置上,張良始終懸著的心,這時總算平穩了一點,他貼著劉邦,坐在他的身邊。
這可把範增給氣壞了,他心裏暗暗罵項伯是個吃裏爬外的東西,轉而又想,隻要項羽下決心,還可以爭取主動。等到劉邦、張良落座之後,範增的一雙眼睛就死死地盯住項羽的臉,項羽隻顧喝酒,裝著毫無知覺。範增又做手勢示意,仍然沒有引起他的殺意。範增沉不住氣了,推說有事,出來找到項莊。說:“大王優柔寡斷,你趕快進去,以舞劍助興為名,乘機殺掉劉邦。不然的話,我們都會成為他的俘虜了。”
項莊轉身進屋,捧過一杯酒,獻給劉邦,隨後,抓起一把劍就飛舞起來。項伯也拔劍在手,說是兩人對舞,興致更高。項莊想避開項伯,刺向劉邦,每次都被項伯牢牢擋住。劍來劍去,劉邦縮成一團,牙齒“咯咯咯”碰得直響。
張良對範增的一舉一動時刻留意,心裏一直在盤算:怎樣避開這場災難,現在見“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氣氛陡然緊張,不容他多加考慮,抬腿就走。慌忙找到樊噲道:“樊將軍,快,主公有難!”
樊噲是劉邦手下一員得力戰將,聞警大急,三拳兩腳打倒楚軍侍衛,闖進大帳,一個箭步就衝到項羽麵前。
項羽抓住寶劍,厲聲喝問:“你是誰?怎敢闖進軍門?”
樊噲像座鐵塔立在那裏,一點不理會項羽的發問。
張良馬上介紹說:“大王,不要誤會,這是沛公的參將樊噲。”
項羽為人豪爽,喜愛勇士,笑道:“好!是位漢子!來人啊,賞酒,給壯士壓驚。”
樊噲接杯在手,脖子一仰,“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得滴酒不剩。
“有氣魄,再送給他一隻豬腿。”
樊噲拔出寶劍把豬腿剁成幾塊,狼吞虎咽,轉眼吃得精光。
項羽非常讚賞,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問:“壯士,還想喝一杯嗎?”
樊噲上前,雙手抱拳,鏗鏘有聲:“我樊噲死都不怕,一杯酒算得了什麼?秦王暴政,殺人如麻,酷刑遍地,所以天下人都揭竿而起。漢、楚兩軍出兵之時,楚懷王曾和諸侯約定:‘先攻破函穀關者為王。’現在沛公先入鹹陽,一絲一毫的財物都已上冊入庫,專候大王前來,沛公為了安全,親自調兵遣將,把守要塞關口,防備盜賊乘亂而入。像沛公這樣勞苦功高的人,應該封侯加賞,而今,大王反聽小人之言,想加害有功之人,這不是繼續走亡秦的老路嗎?”
樊噲慷慨陳詞,直說得項羽如坐針氈,範增在一旁也隻好幹瞪眼睛。
張良見時機已到,向劉邦使個眼色。劉邦心領神會,起身說是去一趟廁所,張良和樊噲也馬上跟了出去。
他們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張良嚴肅地說:“現在的形勢,不容樂觀,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乘項羽還在猶豫,範增起不了作用的時候,悄悄地離開。”
劉邦麵有難色,說:“我沒有向項羽告辭,就這樣走了,不惹怒他嗎?”
“主公,事不宜遲,拖延隻會帶來危險。隻有走,才是主公唯一的選擇。”
樊噲也在一旁催促劉邦快快上路。
“那好吧,留下的事,你去料理吧!”劉邦說完,帶著樊噲從小路逃跑了。
再說範增左等右等不見劉邦回來,立即警覺起來:“大王,劉邦這一去,恐怕再也不回來了。你中計啦!”
“我中計,我中什麼計?”
範增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唉,三十六計走為上,劉邦這小子溜了。將來我們要吃他的大虧。”
項羽還不相信,見張良回來,說漢營有急事需沛公處置,來不及告辭,隻有請大王海涵雲雲。至此,項羽才有此醒悟,感到懊悔,但是,現在,什麼都晚嘍!
劉邦走了,避免了一場殺身之禍。回營之後,勵精圖治,充分發揮手下謀士的聰明才智,幾年工夫不到,就把氣貫長虹的項羽逼到烏江的一隻船上,麵向蒼天,大呼一聲自刎而死。
可見,在必要的時候,“走”是何等的重要,以退為進,這是一種策略。古代兵書認為,如果敵方居於絕對優勢,我方又不能與之抗衡,暫時回避敵方的鋒銳,以便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是最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