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行刑,李元直忽然下令把丁士良押回來。眾軍一怔,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李元直徑直走到丁士良麵前,親自為他鬆綁,道:“丁將軍,恕罪恕罪。方才本帥隻是想試試你的膽氣,果然不凡。”
丁士良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直愣愣地望著他。
李元直將綁繩投在地上,笑道:“丁將軍,兩國交兵,各為其主。我敬你是條漢子,若不服,咱各自退後三十裏,重新戰來!”
丁士良道:“此番戰敗,敗在我軍軍心渙散,士氣不振,若再戰,結局依舊。我丁某何苦二番受辱?殺剮聽憑發落。”
李元直道:“丁將軍,吳元濟妄自尊大,不恤下情。淮西百姓早已怨聲載道,他的氣數已盡了,將軍何苦再為他賣命?你的部下脫逃,軍心渙散,過不在你,實因吳元濟失道寡助。將軍以前與大唐為敵,也是不由自主,我既往不咎。隻要將軍棄暗投明,我任你為將!”
一席話說得丁士良悔愧交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李將軍,我丁士良深感厚恩,當以死相報!”
此次李元直收降丁士良,實是這場大戰的轉折點。自此以後,占據天時地利的吳元濟已由原來的主動變為被動,而李元直因占了人和,已由被動慢慢轉為主動了。
吳元濟得知丁士良降了唐,不由得勃然大怒:“這個狗娘養的!我姓吳的待他不薄,竟他媽反了。待我捉住他,非扒皮抽筋不可!”
淮西騎兵將領李祐上前躬身答道:“大人莫動怒。依臣看來,李元直並不足懼,臣所擔心的是他采用的攻心之策。我淮西兵馬缺糧,軍心不穩,若再被他收降幾個去,事情就難辦了。臣以為,當從速從各地征集糧草,以安軍心。再收緊防線,穩守蔡州,待李元直兵疲力竭,一舉破之。”
吳元濟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得了得了。難道我的淮西數十萬大軍還怕了他小小三萬人馬不成?什麼堅守征糧,純屬懦夫蠢婦之見。現在我就遣你速率兵馬五萬,迎擊李元直。敵人的腦袋拿不來,我就把你的腦袋摘下來。”
“遵命。可糧……”
“大膽!張口糧,閉口糧,什麼都向我要,我要你們幹什麼?退下!”
丁士良投降後,向元直獻計:“吳元濟的‘左臂’吳秀琳據守文城柵,向有威名。唐朝官軍之所以收拾不了他,全仗他手下的鐵文、陳克洽等輔佐。特別是陳克洽,極是勇武,喜歡親自出戰。若將他擒來,秀琳自然也就降了。”李元直從善如流,便遣丁士良出戰。一番廝殺,還真把鐵文、陳克洽給捉了。吳秀琳確識時務,便也降了。
當晚,李元直設宴款待吳秀琳。吳秀琳道:“在下此番歸順,當以死相報李將軍的知遇之恩。”
李元直懇切地請教:“吳先生,我欲攻取蔡州,你有何良策?”
“蔡州城高地險,易守難攻。”
“難道就沒得辦法?”
吳秀琳沉吟良久,道:“辦法倒是有。將軍,如果淮西騎兵大將李祐能降唐,吳元濟便成甕中之鱉。”
元直拍案而起:“先生之言甚合我意。李祐之威名天下共知,若得此人,大唐之幸也。”
吳秀琳笑道:“將軍莫急。前幾日丁士良歸唐,吳元濟動了怒。李祐獻策,積糧肅兵,堅守城垣。元濟不聽,反而遣他率精兵迎擊我軍。想李祐對元濟該是心懷不滿的,若將他擒來,曉以大義,使其歸降,吳元濟也就好對付了。”
元直大喜,遂與諸將密議擒李之策,不覺東方漸白。
李祐率軍行至與唐朝官軍相距百裏的興橋柵安下了營盤。李祐步出帳外,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忖道:秋已漸深,我軍糧草難以為繼,元濟催戰又急,卻怎樣是好?正想著,轅門小將送來緊急軍書一封。李祐展開看時,正是元濟親筆,嚴令速戰。
看罷,李祐良久無語。他想,李元直初戰告捷,收降了丁士良和吳秀琳,幾萬淮西將士盡歸其麾下。眼下唐軍士氣高昂,糧草充備,雖兵力有限,但與我軍比較,實是勝過一籌。如今敵方銳氣正盛,若速戰速決,豈不自討苦吃?左思右想,也沒個好主意。
忽的,李祐眼前一亮,看到營外一大片麥地。原來,這裏的百姓聽說官軍和淮西兵要在這裏打仗,早都逃光了,連麥子也沒有來得及收割。
李祐傳令:留一部分守住大營,一部分人巡視營外,其餘將士馬上收割麥子。一時間,廣袤的麥田上,淮西兵卸甲揮鐮,熱火朝天地割了起來。李祐也親自下地,與士卒一齊幹活。
元直得知李祐正帶兵士搶收麥子,心中不由一喜:“生擒這位虎將的機會來了。”
元直密遣大將史進誠隻帶三百名精壯兒郎,埋伏於麥田旁邊的樹林中,待時機一到,殺將出去,定要生擒李祐。大部人馬隨後殺出。
史進誠依計行事。悄悄地收拾了林邊放哨的吳兵,三百壯士很快便在林中埋伏好了。
清晨,李祐簡單用過早飯,便帶了將士們下到麥田,史進誠見時機已到,拔刀在手,率先殺將出來。
吳兵哪裏有迎戰的準備,一見數百悍勇的官軍從小樹林中一股腦殺了出來,忙撇了麥子,不是跪下請降,便是爭先逃命。李祐見狀,又氣又急,在親兵的保護下,且戰且退。到得大營後,連甲也不披了,提刀上馬,帶兵攻了回來。這時節,元直的大隊人馬已經殺到。兩方展開了一場血戰。奈何淮西兵不願戀戰,李祐隻得拚死殺開一條血路逃命。史進誠迎上,將李祐打下馬生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