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仔細一看,正是丞相蕭何!他心中又喜又怒,佯罵道:“好個蕭丞相!竟敢背著我私自逃走!”
蕭何滿頭大汗,喘息未定,忙答道:“臣萬萬不敢!臣此去是為了追回一個逃兵,因事過匆忙,未及稟報,望大王恕罪!”
“哦!你說你逃跑是為了追回另一個逃跑的家夥?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何道:“臣去追回都尉韓信。”
劉邦聽罷,臉一沉,做色道:“真是豈有此理!我從關中出發,直到這裏,沿途逃亡多人,就是近日也有人逃走,都沒見你追回,這次卻去追一個小小的都尉,明明是騙我!”
蕭何忙說:“以前逃跑的人,無關輕重,去留不妨聽便。隻是這韓信乃當世無雙的人才,怎麼能輕易放過!如果大王欲久居漢中,那麼韓信跑不跑我不會管,如果大王不忘有朝一日東歸,與項羽一爭天下,那麼決不可少了韓信。”
劉邦麵色稍緩,道:“難道我不願東歸,鬱鬱乎久居此地麼?”
蕭何接著說:“那麼大王應該立即重用韓信,否則他還會逃走,不肯久留了。”
劉邦道:“都尉韓信真有才幹嗎?”
蕭何道:“韓信雖為都尉,但此人有用兵之才,且胸有城府,運籌帷幄,具大將風度。”
“那麼我就用他做將,試試他到底有何能耐。”
蕭何一搖頭,道:“隻是做將,還不足留住韓信。”
劉邦又說:“封他大將可好?”
“好!太好了!”蕭何連連擊掌稱是,“不過,既封韓信為大將,大王卻不可草率從事,應擇吉日,先齋戒,築壇,方是拜將的禮儀。否則,不僅韓信認為怠慢,就是其他眾將也不會輕易服從韓信。”
劉邦笑道:“拜一個大將,需要這般鄭重麼?我就依君所言,君且去為我辦理一應事務。”
韓信係淮陰人氏,少年即喪父母,家貧失業,不事農桑,不事商賈,終日遊蕩無依,乞食度日。但韓信機敏聰穎,曾得異人傳授,自有一番才能。而且他雖然貧窮,卻常把一柄寶劍佩在腰間,以示其誌在戎馬。
當時南昌亭長賞識韓信,常請他到家中吃飯。可是亭長的妻子卻討厭韓信。她就早早起來做飯,或很晚才做飯,白天卻不下廚房。等韓信來時,見多時不曾有飯,知道遭人厭恨,從此再不去吃飯了。韓信雖有誌氣,但肚子卻要照顧好。隻得每日往淮陰城下,臨水釣魚。運氣好,能釣上幾尾魚,到市上換幾個錢,填填肚子。有時魚不上鉤,隻好餓一天。
當時河邊常有婦女漂洗衣裳,其中有一老嫗,見韓信落魄,甚為憐惜,就把自己帶的午飯,分一半給韓信。
韓信饑不擇食,也顧不了許多,樂得吃一頓充饑。
如此一天兩天倒也罷了,誰想老嫗仁厚,一連十數日,都給韓信帶飯。韓信感激涕零,就向老嫗深施一禮,稱謝道:“承漂母這般厚待,信無從感激。待他日我得誌的時候,一定報答您老人家的恩德!”
哪知道老嫗竟生了氣,叱道:“大丈夫自己不能謀生,落得這般地步。我看你七尺須眉,相貌堂堂,好像一個王孫公子,不忍看你餓得難受,給你幾頓飯,何曾指望你報答!”說畢,轉身離去。
韓信呆立地上,耳畔猶響著老嫗的話,心中發誓今生一定要出人頭地。
一天正在街上遊蕩,迎麵過來一個屠戶。那屠戶見韓信穿著破爛,卻佩著寶劍,就揶揄地說:“韓信,看你也是一表人才,還佩劍在身,卻天天要飯吃,不覺丟人麼?倒不如把劍賣給我,我好施舍你幾頓飯吃。”
韓信好像沒聽見一樣,閉口不答。
這時,街上的人們已經圍了上來,在一旁觀看。
屠戶見觀者漸多,來了興致,又嘲笑韓信道:“你要真是個漢子,有膽量就拿劍刺我,如若不敢,就從我的胯下鑽過去!”說著撐開雙腿,拿眼角斜睨韓信,立在路中央。
圍觀的人群聞聽嘩然,紛紛把目光投在韓信身上。
韓信端詳了對方一會兒,麵色鎮靜,就將身子匍匐下去,從容地從屠戶胯下鑽了過去。
屠戶見狀哈哈大笑,眾人也是議論紛紛,說韓信真沒出息。
韓信卻不以為辱,撣掉身上的灰塵,徑自離去。
這要換了別人,定會拔劍相鬥。可韓信豈是一般人?這說明他有過人之處,能忍人之不能忍者,將來必成大器。
後來戰亂紛起,項梁渡淮,韓信便仗劍從戎,投入項梁麾下。可是項梁並不認為韓信有什麼能耐,隻把他編充行伍,做一個小卒。
項梁敗死後,韓信又跟了項羽,做了郎中,也是小官。韓信久居人下,雖屢次獻計,卻不被重視,漸生離意。他聽說劉邦愛民禮賢,善於用人,於是棄楚歸漢,到漢中投了劉邦。
沒想到劉邦對他也很冷淡,隻給了他一個尋常官職,叫做連敖。韓信鬱鬱不得誌,偶爾發些牢騷。曾與同僚十三個人在一起喝酒談心。哪知喝得多了,無所顧忌,發出狂言,吐露胸中大誌,一腔宏願。正好有人報知劉邦,劉邦懷疑韓信等人將要謀反,就派人將他們抓了起來,並令夏侯嬰將他們斬首,以儆效尤。
夏侯嬰將十四個人押往法場,陸續砍頭。隻聽“嘭、嘭”人頭落地聲。已經斬了十三個,輪到韓信時,猛聽韓信仰天狂呼:“漢王不欲得天下麼?怎麼殺死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