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程小茜扶起來。跟上來的丁琪替我扶住她。她緊緊的抱住了丁琪。
“沒事吧?看看哪兒受傷了?”
“我的手。”她把手掌打開給我看。
借助手電筒的光我看見她的手掌粘了很多泥,有幾條血痕。“這沒事。其他地方呢?腳?頭?”
程小茜搖搖頭。
“那就好。阿彌陀佛。”
接著下來的人都按我的指揮行事,再也沒有出什麼意外。
學生們紛紛往裏走。敢死隊的幾個成員離我們已經很遠了。我們已經看不見他們的手電筒發出的光。我預料他們已經到了溶洞的最底部。那是被外表水滲透衝刷出來的一條很窄很小的狹縫。起初人還可以往裏鑽,漸漸的越往裏鑽狹縫越窄人便鑽不進去。我知道,等到這些人回頭,就到了我號召大家出洞的時候了。
孩子們很興奮。我不時地聽到他們的驚呼聲。他們被鍾乳石的各種逼真的形象吸引了。有的像筍,有的像猴,有的像石桌,形態百異。在溶洞的中部,蓄積了一潭地下水,水呈深藍色,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顯得黝黑黝黑的。很多學生蹲在潭邊洗手。他們個個感歎水的清涼。
我們大概往裏走了二十分鍾路程的時候,最前麵就傳來了沒有出口的消息。敢死隊的幾個人已經回頭了。我叫學生傳話進去,命令他們全部後撤。有幾個學生沒有到達最底部,很想再往前走,都被我強行叫回了。
學生們慢慢地走出溶洞。我留在最後。因為走得人多,出洞口的小路越來越滑。我扶著山壁往上走。在特別滑的地段,我手腳並用,往上爬行。洞口的光線越來越亮,逐漸變得非常刺眼。出洞口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幾秒鍾之後才慢慢睜開雙眼,才適應了洞外的強光線。學生們雲集在紀念碑前。有一些男生站在紀念碑的台柱上。也有幾個跑到了山下的曬穀場上。
“剛才出洞的時候,施輝突然暈了過去。”班長向我彙報。
“現在怎樣?”
“已經沒事了。我們都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醒過來了。所以我沒告訴你。”
“他在哪?”
“在那呢。”
我沿著徐建明手指的方向,看見施輝在紀念碑底座前的水泥地上和幾個人聊天,看不出有什麼異樣。我猜想是那強烈的光線刺激的緣故。
“你去把曬穀場上的幾個人叫上來。我們要照集體照了。”我吩咐徐建明。
我們在紀念碑前照相。我們先照了一張集體照,而後互相組合照相。大家的衣服褲子或多或少都粘了一些泥,有的學生的臉上甚至頭發上都粘了泥塵,但沒有一個人在意。
照完相之後我們下到曬穀場上休息。學生們開始吃自帶的午餐和各種零食。我到一家農戶家裏花十元錢安排農婦燒一大鍋開水給學生們泡方便麵。
我和兩個司機便在這個農婦家裏吃午飯,她給我們燒了一個辣椒炒肉,一個白菜,一個湯。那些來泡方便麵的學生總要看我們吃的是什麼菜。我叫他們吃點,他們很懂事,都搖頭。我給了農婦五十元錢。農婦非常開心。
飯後我和司機到村裏轉了轉。學生們到收割過後的田裏奔跑。我看見兩頭水牛擺出相鬥的架勢,有學生遠遠地吆喝著,但是水牛並沒有真的鬥起來,有一頭水牛看看陣勢忽然自動退場,讓學生們大為失望。
很快到了回去的時間了,司機們在車上用喇叭催我們上車。我到各個地方查看了一遍,確信沒有人落下,便到農婦的豬欄屋解手。豬欄屋很陰暗,我不知道電燈開關在什麼地方,就憑著感覺摸索到便坑。解完手,穿好褲子,我一轉身,沒想到鞋子一滑,一隻腳踩進了糞坑。我走到明亮處,看見左腳的鞋子全濕透了,有黃黃的糞便粘在鞋子上,褲腳上也有屎。我聞到糞便的臭味。我到農婦家裏用臉盆裝了一盆水,在農婦後屋簷下的簷溝邊清洗。好在農婦家裏的人都出去了。我把襪子丟掉了,用清水把鞋子清洗幹淨,把褲腳清洗幹淨。我本想再裝水出來徹底的洗刷一下,但是村外傳來學生們呼喚我的聲音,我便匆忙離開。一路上,我總感覺一身都有糞便的臭味。
多年後我才明白過來,這竟是一種預示。www.hongxi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