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安家新進茶,家裏就王二一個幫工,免不得有些忙活。安老爺叫了青柳來幫半日忙,應了青州老頭的一壺新雨龍井。卸了貨,青柳就賴在櫃台,安木見狀低著頭走出櫃台上了樓。安楊和青柳正吃著茶,外麵來了個紫紅衣服的女人,頭上插著著一朵紅花,整個人花枝招展卻無半分脂粉俗氣。
“喲,安楊,青柳啊,喝茶呢啊。”女人扭進茶館。“九姑,你怎麼來了?”安楊有些詫異,看了看青柳,青柳也一驚,將櫃台讓出空兒,自己坐到了客座。安楊忙取了新茶杯,斟出一杯茶。
九姑是青街甚至整個小城裏有名的媒婆。青柳邊喝茶邊想,莫非那吳凡等不及了,差人找了九姑來?
“這不是嘛,縣太令家的大兒子前幾日取了功名從京城回來,回家看看會會友人,陪了幾個公子來咱這茶館喝茶,這一眼就瞧上了茶館裏的青衣姑娘,回去以後茶不思飯不想,人消瘦不少,詩卻作了幾十首。見了那詩,縣令夫人又喜又愁,便尋人問誰家姑娘,可是許了人家的?”說罷便吃了茶。
“青衣姑娘?安木!?”安楊不由得提高了音調。青柳霎時瞪了眼,一口茶含在嘴裏,竟咽不下去。
“不錯,就是安木。”九姑似乎對兩人的反應十分滿意,揚起手摸了摸頭上的妖豔紅花。“昨日裏已經找你家爹爹商量過了,他並無大意見,讓我過來問問安木的意思,可我畢竟是個外人,怕是安木害羞不好與我說,隻好托你這個姐姐問問。”
“可安楊自己並未成婚,安木就遠嫁他人,可落人笑柄?”青柳皺了眉。
“哪有那麼多人盯著安家。安楊是長女,安老爺膝下又無子,家業還有個茶館,長女定是要招婿的,安木先嫁了有何不妥?再者說,這安木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了。”九姑說罷摘下了頭上的花,擱在了櫃台上。幾處滴落的茶水浸了花,花兒愈顯得嬌嫩。
安楊上了樓,進了安木的屋。細說了從中道理,問安木的意思。
“要去京城嗎?”安木放下了手裏的梳子。
“李公子取了功名,怕是要在京城上任。”安楊看著鏡子裏的安木道。
“我,…成吧。”安木低下頭。去了京城,離了青街,不見青柳,不見了青柳和姐姐。
安木隨姐姐下了樓。九姑聽了回話低聲笑了兩聲,踏著步走了。臨了還擱下一句,明兒讓縣太令差人送聘禮過來。
“安木,你可是真的願意?”安楊問道。青柳緊盯著安木。
“應是那日騎馬的男子,上次病倦,多也由此。”安木低了頭紅了臉。他騎不騎馬,我何曾知道。
“那便好。”青柳點了點頭,轉身回了醫館。
次日。縣太令家的小廝送來了聘禮,並和安楊交代了,說是大少爺要上任,日程緊,這婚成禮要到京城了。安家可隨去,禮成之後便差人送回。
安楊自是不舍,打小妹妹沒離開過家,爹娘雖是有偏心之時,但自己何嚐不疼愛這個小妹妹。如今一去,怕是再也不回了。安楊推開了安木屋的門,“安木,你可準備好了?”
“差不多了,想給你們一人留下一物,想我的時候還有個念想。”安木笑道。
“你個死丫頭,去個京城嫁個郎君竟如此開心,姐姐便是白疼你了。”可安楊雖笑,又被安木的話挑起心事,就出了屋,怕自己的眼淚在大喜前招了些不開心。
安楊走後,安木獨自在屋中踱步,終是下定決心般地拿出一包茶,出了茶館。
“青柳哥哥?”安木踏進醫館,見青柳在醫榻前為病人號診,不曾抬眸。就立在一旁等。診罷,青柳抬頭一看,看見安木一驚,不知安木已經站了許久。
“安木為何來了?”青柳起身。“要走了,離開這了,這茶送你。”安木雙手舉起茶包,低著頭。“不用了,你留著青街的念想才是。”青柳站在藥櫃前抓藥。目光不曾離了手中的活計。
“青柳哥哥,你收下罷。”安木聲音像蚊子調了。青柳並沒聽見,轉身到櫃上包藥。
終是受不了無語應她,安木攥緊了茶包跑出醫館。出來的太過莽撞,竟撞了路上行人。“可否有事?是安木衝撞了。”安木連忙抓住被撞人的衣袖仔細詢問。
“不曾,姑娘不必自責。”聲線溫柔清亮,安木不由得向上看去。公子溫如玉,世無雙爾。這一看,又是一愣。
“安木?”見她有些發愣,那公子喚了一聲。
“啊,你怎知我名姓?”“方才你自己說了,再者說,成婚前互知姓名好像並無不妥。”“那,你是縣太令家的大少爺,你,你,你和我是要成婚的?”安木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正是在下,在下名為李易文,難不成姑娘從未記過?”李易文看她有些驚慌的樣子十分可人愛。安木想要逃走。這出門便遇見了,也不知這是否就是緣分。安木本以為的紈絝子弟,原是如此溫雅。氣質中也不曾有青柳的張揚隨意,多了些大方沉穩。想到青柳,便回頭望向醫館,見青柳還在抓藥問診,不由得失落,與李公子道了別就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