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雲抱著自己的兒子出去曬太陽了。
阿媽進火堂給楊揚弄吃的。家裏突然顯得特別的安靜。
楊揚真的不想從暖暖的被子裏拱出來,盡管她的病好多了。若不是尿急了,她是不肯下床的。
“起來了!”阿媽親切地招呼道。
“嗯”,楊揚急急地往茅房跑。
當楊揚回到火堂,阿媽已經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
“趁熱吃,吃下去病就好了!”阿媽說。
楊揚知道在南方吃到麵條不容易,不是生病或來客是不隨意煮麵條吃的。而在北方麵條、饅頭是主食呀!因此,楊揚沒有感覺一碗麵條在南方會有一種什麼特殊的情感在裏頭,她沒辦法體會,也無法感受,因此,也無所謂了。
“吃完麵,出去曬曬太陽!”阿媽說,“別老躺在床上,沒病都會躺出病來的,俗話說:豬睡長肉,人睡得病。”
“阿媽,我是屬蛇的,當然是不會長肉!”楊揚邊吃麵條邊說道。
楊揚的話把阿媽惹笑了。
“你每天三餐飯也吃了,不知你把肉長哪去了!”阿媽玩笑道。
“我這種類型是最占便宜的,又能吃,又不長肉。既享受了美食,又不擔心發胖。”楊揚說。
“歪道理,你一個人說了!”阿媽笑著說,“我到地裏去!”
楊揚看著阿媽的背影,心想,過一段時間一定帶她到北京去看看。
傍晚,韋湘回來了,帶著一團寒氣闖進來。
全家人都吃了一驚。
“你們不是等元宵節才回來嗎?”楊揚又驚又喜地問。
“阿金進山告訴我,你父母來了,我才趕回來的。”韋湘有些激動地說。
“我父母來了?”楊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了。
“哎,是這樣!你看我這記性,一忙乎什麼都忘了!”阿媽拍著自己的額頭說,“阿金接到鎮裏的電話,說,楊老師的父母來了,住在鎮上的招待所裏。”
楊揚有些激動了,恨不得馬上下山去。
“我趕回來,就是陪你明天下山到鎮裏去見你的父母。”韋湘說。
楊揚激動著,真不知說什麼了,眼淚不由從眼眶裏滾落而下。她感覺自己被突然降落的幸福砸暈了。她做夢都沒想到父母會千裏迢迢到南方來看她,而且還是冰天雪地的天氣。
“哪有父母不牽掛自己的兒女的!”阿媽擦著眼淚說,“也真難為他們那麼遠趕來,這麼個大冷天的。”
楊揚聽著阿媽的話,這出自肺腑的真心話,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她心中蕩漾,像金蛇般閃動的火苗在眼前跳動。
“你應該高興才對!”韋湘說。
“誰說我不高興了!”楊揚抬頭看著韋湘說,“我真不知道怎麼高興才對!”
“哥,你陪嫂子!跳一個舞吧!”阿雲說。
“對,陪你跳一個舞!”韋湘說著,站起來拉起楊揚旋轉起來。
楊揚感覺頭暈乎乎的,說:“不跳了,不跳了!”
“早點休息吧!楊揚上午還在感冒呢!”阿媽說,“明天要趕路。”
楊揚覺得頭雖然暈,此時睡覺肯定睡不著的,今天差不多睡了一天了,全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似的。
“阿湘,還沒吃飯吧!”阿媽說,“我給你弄吃的!”
“阿媽,你歇著,我自己來!”韋湘說。
“我去,你也累了一天了!”阿媽說著進了火堂。
楊揚這時才發現韋湘的手,全是血泡泡,問:“疼不疼!”
“有一點,等變成繭就不疼了,那時候,怎麼用勁都沒關係了!”
楊揚看著韋湘的手,真有些心疼了。
“明天你要穿最漂亮的衣服去見你的父母,”韋湘說,“就穿那套,你跟我去對歌時穿的!”
楊揚笑笑,沒有做聲。
“你說話呀!”韋湘說。
“三年前,我帶來的衣服壓在箱子裏,早就長黴了,還能穿嗎,隻能穿你說的那套衣服了!”楊揚無可奈何地說,“三年了,我人變了,連民族也變了!父母不嚇一跳才怪哩!”
“人鄉隨俗呀!這有什麼奇怪的!”韋湘說。
“話是這樣說,但不知父母變沒變!”楊揚有些擔心地說。
“父母對兒女的情感永遠不會變的!”阿媽端著炒好的飯菜走上來搭話道。
韋湘接過阿媽手中的飯菜,突然感覺饑餓難忍起來,於是大口大口吃起來。
阿媽看著韋湘的吃相,心裏特別有滿足感。做大人的永遠希望自己的兒女健健康康,能吃能睡能勞動。
“寶寶要睡,我們先回房了!”阿雲說著抱著兒子回房間去了。
楊揚看著阿雲背影有一絲淡淡哀傷流出,是不是剛才自己的舉動太出格了,自己的舉動忘乎所以了。
韋湘的吃相好像剛從牢裏放出的囚犯似的,在冰天雪地幹活,肯定很累。
“你明天陪我下山,不怕耽誤了你山裏的活?”楊揚故意問。
“山裏的事,肯定會耽誤,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下山呀!”韋湘說。
“我一個人能行,你放心好了,明早你去山裏幹你的活吧!”楊揚賭氣似的說。
“你說行,就行呀,還得我批準同意!”韋湘說。
“我又不歸你管!”楊揚翹著嘴巴說。
“我學雷鋒,送楊老師下山,這樣總算可以吧!”韋湘笑著說。
“不給你學雷鋒的機會!”楊揚的嘴也不饒人。
“我自己把握機會!”韋湘說。心裏想,還好今天阿媽忘記把這事告訴她了,要不她今天就溜下山去了,這冰天雪地走錯了路該怎麼辦,也許老天爺保佑,磕磕碰碰到了鎮裏,她的父母見女兒一個人冰雪人似的,不心疼死才怪。也許當時,就會拽著女兒回北方了,到時他到哪兒找去……
山中的兄弟們都非常體諒他,再三鼓動他下山,並保證不耽誤活兒,再說,楊老師的事不僅僅是韋湘的事,也是布洛陀山寨共同的事,等冰雪化了,山路好走了,山寨會以最高禮節迎接楊老師父母的到來。